第十三章

十二月的英都飘起了细碎的雪花，“Floraison”的玻璃窗上凝着一层薄雾，游清辞用指尖在上面画了朵小小的铃兰，转身时正好对上Vein的目光。他正站在花架前，把一束刚包好的圣诞红摆到显眼位置，红发上落了点从门外带进来的雪沫，像沾了层碎钻。

“外面雪下大了，要不要早点关店？”Vein的声音穿过风铃的轻响传来，手里还拿着块干布，正细细擦拭着窗台上的积雪。这些日子以来，他早已把花店当成了自己的家，里里外外都打理得妥帖。

游清辞点点头，弯腰把散落的包装绳收进抽屉：“好，今天预订的花束都送完了，剩下的整理一下就好。”她刚直起身，胃里传来一阵轻微的暖意。

这几天Vein总变着法子给她做养胃的食物，疼痛发作的次数明显少了。

Vein走上前，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剪刀：“你去坐着歇会儿，这些我来弄。”他的动作熟练又轻柔，修剪残叶、整理花材，每一个细节都透着认真。

游清辞坐在沙发上伸着懒腰，看着他在花架间穿梭的身影，阳光透过带着雪沫的玻璃窗洒进来，在他身上投下柔和的光晕。窗外的雪花越飘越密，街角的圣诞树已经挂起了彩灯，空气中都飘着淡淡的松针与肉桂香气，圣诞的气息越来越浓，心里泛起一阵安稳的暖意。

临近傍晚，隔壁面包店的老板娘推门进来，身上带着刚出炉的姜饼香。“清辞，Vein，”她手里拎着个油纸袋，笑着晃了晃，“给你们带了些圣诞姜饼，晚上到家里来吃顿便饭吧？老陈炖了羊肉汤，驱寒。”

游清辞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看向Vein。他刚好整理完最后一束花，转头时眼里带着询问，见她眼底有几分期待，便先一步应道：“好啊，麻烦老板娘了。”

“不麻烦不麻烦！”老板娘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转，“就这么定了，七点过来就行，老陈正琢磨着烤火鸡呢！”说完便踩着雪迹匆匆回了面包店。

老板娘走后，游清辞才反应过来：“光顾着答应，忘了准备礼物了。”Vein放下手里的花材，眼神温和：“我早有想法，你跟我来。”他拉着游清辞走到花架深处，那里摆着一束精心搭配的花束——红色圣诞红衬着白色银叶菊，点缀着几枝翠绿的松枝，还有几颗小巧的红色浆果，圣诞感十足。“我本来想装饰花店，现在送老板夫妇正好。”游清辞眼里泛起笑意：“太合适了！我再去拿罐我存的蜂蜜，老板娘上次说喜欢。”

关店后，游清辞在衣柜里翻出一件红色的针织毛衣，搭配着米白色的围巾，领口还别了一枚小巧的圣诞铃铛胸针，整个人显得格外鲜活。Vein则换上了那件浅灰色的针织开衫，是上次旅行时游清辞给他带的，穿在他身上格外合身。他手里捧着那束圣诞花束，游清辞拎着蜂蜜罐和一个精致的小礼盒，两人并肩走在雪地里，脚下的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偶尔有雪花落在游清辞的发间，Vein会伸手轻轻拂去，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百遍。路边的商铺都挂着圣诞花环，彩灯闪烁，偶尔能听到店里传来的圣诞颂歌，节日氛围浓得化不开。

面包店老板家的灯火格外温暖，推门而入时，浓郁的烤火鸡香气混着姜饼、肉桂卷的甜香扑面而来，还有淡淡的热红酒气息萦绕鼻尖。老板正戴着圣诞帽，站在厨房门口招呼他们，手里还拿着烤叉：“可算来了！火鸡刚出炉，快坐快坐！”游清辞把花束递过去：“陈叔陈姨，祝你们圣诞快乐！”老板娘接过花束喜笑颜开：“这花太好看了，正好摆客厅！你们还带什么礼物，太见外啦。”

客厅里的圣诞树比街角的更精致，树上挂着彩灯、铃铛、小袜子和金色的星星装饰，顶端还立着一个小小的圣诞老人，角落里堆着几个包装精美的礼物盒，圣诞颂歌轻轻流淌，节日氛围格外浓厚。老板娘拉着游清辞坐在沙发上，给她倒了杯热红酒：“尝尝这个，老陈特意给你煮的，加了不少蜂蜜，不烈。”

“清辞啊，你看Vein多好，对你又细心又体贴，现在这样的小伙子可不好找了。”

游清辞的脸颊微微泛红，端着热红酒的手指有些发烫，正想开口解释，就看到Vein端着一盘洗好的水果走过来，自然地接过话茬：“老板娘过奖了，是清辞照顾我更多。”他的目光落在游清辞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却没再多说什么。

晚餐桌上摆满了丰盛的圣诞特色菜肴，外皮金黄酥脆的烤火鸡、裹着浓郁酱汁的奶油蘑菇汤、香煎培根芦笋卷、还有老板娘亲手做的圣诞布丁和姜饼屋。老板举起装满热红酒的杯子，笑着说：“今天圣诞节，难得大家聚在一起，祝我们都平平安安，圣诞快乐！”

席间，老板娘总是有意无意地打趣两人，说他们站在一起格外般配，还说起上次看到Vein冒雪给游清辞买胃药的事。游清辞听得心跳加速，只能低头默默喝着奶油蘑菇汤，眼角的余光却忍不住看向Vein。

他正帮她切好小块的火鸡肉，剔除掉里面的骨头，动作轻柔，听到老板娘的话时，红眸里闪过一丝笑意，却始终没有接话，只是悄悄把自己盘里的圣诞布丁推到了她面前。

“我看你们俩啊，就是太害羞了。”老板喝了口酒，笑着说，“感情这东西，有时候就得主动点，别错过了好时候。”

游清辞的心跳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手里的筷子微微颤抖。

Vein放下酒杯，拿起纸巾帮她擦了擦嘴角的汤渍，声音放得很低：“快吃吧，羊肉凉了就不好吃了。”他的语气里带着一种刻意的转移，却让游清辞的心里泛起一阵涟漪。

她知道他听到了老板的话，也知道他心里的想法，可两人都默契地没有戳破那层窗户纸。

晚餐结束时，雪已经停了。老板夫妇送他们到门口，老板娘塞给他们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这是我做的圣诞蛋糕，你们回去尝尝。”又悄悄拉着游清辞的手说：“清辞，别犹豫，好男人要抓紧啊。”

走在回花店的路上，月光洒在雪地上，像铺了一层银霜。两人手里拎着蛋糕盒，并肩走着，偶尔有风吹过，游清辞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Vein立刻停下脚步，把自己的围巾解下来，轻轻绕在她的脖子上。围巾上还残留着他的体温，混着淡淡的雪松味，让游清辞的心里暖暖的。

“谢谢你的围巾。”游清辞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涩。

“不冷就好。”Vein的目光落在她被围巾裹得圆圆的脸颊上，红眸里映着月光，格外温柔。他想说些什么，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有些心意，或许现在这样小心翼翼地守护着，才是最好的方式。

回到花店，游清辞把围巾解下来，递还给Vein，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传来一阵温热的触感。两人都顿了一下，又很快移开目光，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暧昧，像蛋糕上的奶油，甜而不腻。

窗外的月光透过玻璃窗洒进来，落在吧台上那盆姬月季上，花瓣上带着一层薄薄的霜气，却依旧鲜嫩。游清辞和Vein坐在沙发上，分享着老板娘做的圣诞蛋糕，没有过多的言语，却有着一种无需言说的默契。那些未说出口的心事，像雪地里的脚印，清晰可见，却又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