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灯的红蓝光束刺破山间的夜色,在木屋的墙壁上投下晃动的光影,像极了苏晚最后时刻眼里闪烁的、未熄的微光。林薇裹着警察递来的外套,站在樱花树下,看着医护人员将盖着白布的担架抬出木屋,每一步都像踩在碎掉的玻璃上,尖锐的疼从脚底蔓延到心口。
“林小姐,麻烦你再回忆一下,傅夜沉关押你的这三个月里,还有没有其他受害者的线索?”负责记录的女警声音温和,却难掩语气里的沉重。林薇攥紧外套下摆,指节泛白,目光落在那片沾着泥土的帆布鞋上——那是苏晚发现的第一丝线索,也是她们命运交织的开始。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未散的颤抖:“他很少提别人,但有一次我在地下室听到他打电话,说‘那个不听话的已经处理掉了’……还有,苏晚找到我的时候,手里拿着一支录音笔,里面有我之前和傅夜沉的对话。”
女警飞快记录着,又追问:“那支录音笔现在在哪里?”
“应该还在苏晚的房间里,”林薇的眼泪又涌了上来,“她把所有证据都藏得很小心,她说要让傅夜沉付出代价……”
说话间,几名警察从木屋二楼走下来,手里拿着一个透明证物袋——里面装着苏晚藏在书架角落的手机和录音笔。屏幕上还停留在那张地下室纸条的照片,录音笔的播放键旁,沾着一点早已干涸的血迹,是苏晚撬锁时磨破手心留下的。
警车载着林薇下山时,她特意回头看了一眼半山腰的木屋。夜色中的樱花树在风里摇晃,粉色的花瓣簌簌落下,覆盖了木屋门前的台阶,也覆盖了那段被囚禁的、黑暗的时光。她想起苏晚挡在她身前时的背影,想起苏晚说“我们一定能逃出去”时坚定的眼神,突然捂住嘴,压抑的哭声在车厢里蔓延。
一周后,林薇身体好转,第一次走出医院。她没有回家,而是打车去了苏晚母亲住的养老院。推开病房门时,白发苍苍的苏母正坐在窗边,手里拿着一张苏晚的照片,指尖轻轻摩挲着照片里女孩的笑脸。
“阿姨,我是林薇,”林薇走到床边,声音哽咽,“是苏晚救了我。”
苏母缓缓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随即又黯淡下去。她拉过林薇的手,掌心的温度很凉:“晚晚……她是不是不会回来了?”
林薇的眼泪瞬间落下,她用力点头,又连忙摇头,语无伦次地说:“阿姨,对不起……苏晚她是英雄,她把傅夜沉绳之以法了,她没有白牺牲……”她从包里拿出苏晚的手机,调出那张樱花木屋的照片,“您看,这是她最后去的地方,那里的樱花很漂亮,和她一样……”
苏母看着照片,沉默了很久,然后轻轻笑了笑,眼角却滑下泪水:“晚晚从小就喜欢樱花,说樱花虽然开得短,但开得热烈……她这孩子,一直都这么犟,认定的事就不会回头。”
林薇陪着苏母坐了一下午,听她讲苏晚小时候的事——讲苏晚第一次学骑自行车摔得膝盖流血,却咬着牙不肯哭;讲苏晚高考结束后,拉着她去看樱花,说以后要带她去日本看最美的樱花海;讲苏晚为了给她凑医药费,每天打两份工,却总说自己不累……每一个细节,都让林薇更加明白,苏晚为什么会拼尽全力救她——因为苏晚的心里,装着比自己生命更重要的善良和勇气。
傅夜沉的庭审定在一个月后。林薇作为关键证人,站在法庭上,一字一句地陈述着傅夜沉非法拘禁、故意伤害的罪行。当检察官播放录音笔里的内容,当屏幕上展示出苏晚拍的围墙、电网照片,当法医念出苏晚的尸检报告时,旁听席上响起压抑的抽泣声。
傅夜沉穿着囚服,坐在被告席上,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直到林薇提到苏晚挡在她身前的画面,他才突然激动起来,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被法警按住。“晚晚是我的!她只能是我的!”他的嘶吼声在法庭里回荡,却只剩下疯狂和绝望。
最终,傅夜沉因非法拘禁罪、故意杀人罪,被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听到判决结果的那一刻,林薇走出法庭,抬头看向天空。阳光正好,微风拂过,她仿佛看到苏晚站在樱花树下,对她笑了笑,然后转身,渐渐消失在粉色的花海里。
半年后,林薇带着苏母去了日本。她们站在京都的樱花大道上,漫天的樱花飘落,像一场温柔的雨。苏母伸手接住一片花瓣,轻声说:“晚晚,你看,我们来日本看樱花了,和你说的一样,很漂亮。”
林薇看着苏母的侧脸,也笑着点头。她从包里拿出一支新的录音笔,按下录音键,轻声说:“苏晚,傅夜沉得到了应有的惩罚,阿姨我会照顾好,你放心吧。以后每年樱花季,我都会带阿姨来看樱花,就像你当初答应她的那样。”
樱花落在录音笔上,留下淡淡的粉色印记。风里传来樱花的清香,也传来林薇轻声的承诺——她会带着苏晚的勇气和善良,好好活下去,也会替苏晚,看遍这世间所有的美好。
囚笼早已崩塌,樱花落尽之后,迎来的是崭新的春天。而那个名叫苏晚的女孩,会永远活在樱花盛开的季节里,活在每一个被她照亮过的人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