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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利店的白炽灯管依旧嗡嗡作响，空气里混杂着关东煮的咸香、面包的甜腻和消毒水残留的柠檬味。我熟练地扫描着商品条形码，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营业笑容，嘴里吐出的“欢迎光临”、“谢谢惠顾”如同设定好的程序指令，流畅而缺乏温度。
“收您一千円，找您三百二十円，请收好。”
“谢谢惠顾，期待您再次光临~”
送走最后一位顾客，短暂的安静降临。我靠在收银台后，指尖习惯性地敲击着冰冷的台面，目光扫过空旷的店面。xx正在冷藏柜前整理酸奶的排面，动作安静而专注。
那把黑色的折叠伞，在两天前的一个同样平淡无奇的晚班，被她还了回来。她把它擦得很干净，折叠得整整齐齐，连同伞套一起，放在了我的储物柜顶上。
“谢谢你的伞，椴松君，帮了大忙了！”她当时这样说着，脸上带着真诚的感激，笑容温和。
“啊啦~不用客气！能帮到xx酱就好啦！”我立刻扬起惯常的灿烂笑容，语气轻快，甚至带点俏皮，“不过下次可要记得看天气预报哦？”我一边说着，一边自然地接过伞，手指不经意地拂过干燥的伞布。确实，很干净，一点雨水和泥泞的痕迹都没有，仿佛从未使用过。
“嗯，一定记住！”她用力点点头，转身去忙了。
我脸上的笑容在她转身后淡去些许。低头看着手中簇新依旧的伞，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冷的塑料伞柄。心里掠过一丝极淡的、说不清的情绪。是满意于物品的完好归还？还是……别的什么？算了，不重要。我随手把伞塞回了储物柜深处。
日子又回到了之前的轨道。应付难缠的客人，在仓库短暂地卸下伪装，忍受着夜班的疲惫和无聊。只是，储物柜里偶尔会多出一些“小东西”。有时是一小包标注着“补充能量”的坚果棒，有时是一瓶写着“润喉”的瓶装茶饮，包装都带着便利店特有的廉价感，下面压着的依旧是那张白色小票，字迹潦草，没有署名。
每次发现，我都会盯着看几秒，然后面无表情地收下，在无人的角落或者深夜回家的路上解决掉。难吃的坚果棒，寡淡的茶水……一如既往地不符合我的口味。但……似乎也没那么难以下咽了。这种被默默注视、被悄悄关心的感觉，像一根极细的丝线，缠绕在心头，带来一种陌生的、微痒的负担感。麻烦，却又……无法干脆地剪断。
今天下班比平时早一些。推开便利店沉重的玻璃门，深夜微凉的空气涌入肺腑。街道空旷，只有路灯投下昏黄的光晕。我习惯性地朝街角那台自动贩卖机走去。
指尖熟练地在冰冷的玻璃面板上滑动，可乐、咖啡……视线却像有自己的意志，又一次滑向了那个印着棕色可可饮料图案的按键。甜腻的味道仿佛又在舌尖复苏。
啧。我在心里唾弃了一下自己的下意识。正准备移开视线，一个熟悉的身影闯入了余光。
是xx。她刚从便利店的侧门员工通道出来，背着那个看起来有点旧的双肩包。她也看到了我，脚步顿了一下，随即朝我这边走了过来。
我瞬间调整了面部肌肉，一个恰到好处的、带着点惊喜的微笑浮上嘴角：“啊啦~xx酱，好巧！刚下班？”
“嗯，椴松君也刚走？”她走到贩卖机旁站定，目光扫过贩卖机花花绿绿的灯箱。
“是啊，今天稍微早了点。”我笑着应道，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她略显疲惫的眉眼上。夜班的辛苦，我比谁都清楚。心里那根微痒的丝线似乎又被轻轻拨动了一下。
“要喝点什么吗？”几乎是脱口而出，带着我惯常对女性的殷勤口吻，“我请客哦，算是犒劳辛苦工作的xx酱~” 手指已经点向了贩卖机上的支付按钮，动作流畅自然，仿佛演练过千百遍。
“啊？不用不用！”她连忙摆手，脸上带着点不好意思。
“别客气嘛！”我脸上的笑容加深，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亲昵，“想喝什么？可可？还是热牛奶？” 指尖悬在那些暖饮的按键上方，等着她的回答。内心却有个声音在冷静地计算：一瓶饮料而已，成本可控，还能维持“体贴”人设，划算。
她犹豫了一下，目光在那个可可图案上停留了一瞬，又很快移开：“……那就……矿泉水吧，谢谢椴松君。”
矿泉水？我脸上的笑容几不可查地僵了零点一秒。不是甜腻的可可，也不是温暖的牛奶，是最普通、最廉价、最没有“人情味”的矿泉水。这个选择……带着一种微妙的、划清界限的意味。是在拒绝我那点浮于表面的“好意”？还是……她其实看穿了我殷勤背后的疏离？
心底那点被丝线缠绕的微痒感，突然变成了一丝轻微的、带着凉意的失落。像是精心准备的表演，观众却只看到了幕布。
“矿泉水啊……好哦。” 我迅速按下矿泉水的按键，同时飞快地掩饰住那瞬间的异样，笑容依旧灿烂，“xx酱真是体贴呢，帮我省钱啦！” 我弯腰取出那瓶冰凉的矿泉水，递给她。
“谢谢。”她接过水，指尖冰凉。
“不客气~”我笑着，自己也飞快地选了一罐黑咖啡，“哐当”一声滚落。冰凉的罐身握在手里，驱散了刚才那点莫名的情绪。这才是我的选择，清醒，苦涩，提神，没有多余的甜腻。
“那……我先走这边了。”她指了指和我回家相反的方向。
“好哦，路上小心，xx酱~”我朝她挥手，笑容标准得无懈可击。
看着她转身走入另一片路灯的光晕下，背影单薄。我脸上的笑容如同被按下了开关，瞬间消失。嘴角拉平，眼底只剩下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空茫。
低头看了看手中冰凉的咖啡罐，又瞥了一眼她消失在街角的背影。我拉开拉环，仰头灌了一大口。苦涩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熟悉的清醒感，也彻底浇灭了刚才那点自作多情的微温。
便利店的灯光在身后渐渐远去。我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习惯性地，我掏出手机，点开那个专门记录“人情往来”的记账APP。指尖在屏幕上停顿了一下。
新建一条记录：
日期：XXXX.XX.XX
项目：矿泉水
对象：xx
金额：120円
备注：-120円 (我支付)
冰冷的数字排列整齐。很好，账目清晰。这才是属于我的、不会出错的世界。
只是……在按下“保存”键的前一秒，指尖悬停片刻，最终，还是在那条记录的末尾，飞快地、几乎看不见地，加了一个小小的符号：
（ - )
一个代表“支出”的减号。仅此而已。
我收起手机，将那罐所剩无几的冰咖啡一饮而尽。铝罐被捏扁，发出刺耳的声响，随手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苦涩的余味在口腔里蔓延。
夜风带着凉意吹过。我拉了拉单薄的外套领口，加快了脚步。便利店王子的笑容早已卸下，只剩下属于椴松的、带着点疲惫和疏离的侧影，融入了更深沉的夜色里。那瓶矿泉水带来的短暂交集，连同心底那点微不可查的涟漪，都被这冰冷的夜风，吹得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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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码的字 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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