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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东宫竹马

沉香不烬

东宫的梨花开了又谢,萧承煜立在廊下,看着漫天飞絮,忽然想起很多年前,也是这样一个春末,沈清宴第一次被皇后身边的徐嬷嬷领到他面前。

那时她刚满九岁,穿着藕荷色宫装,梳着双丫髻,怯生生地跟在徐嬷嬷身后。徐嬷嬷板着脸训话:"从今往后,沈姑娘要学着伺候太子殿下起居..."

他当时便皱起了眉头。他记忆中的沈清宴,应当是那个在御花园中追逐蝴蝶、偷偷爬树摘果的活泼少女,而非如今这般被繁文缛节束缚得如同木偶一般,失了生气。

“不必了。”他抬手打断了徐嬷嬷的话,声音里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柔和,“清宴还小,这些规矩,往后再说吧。”

他看见她悄悄松了口气,朝他投来感激的一瞥。那一刻,他心里既欢喜又烦躁。欢喜的是她依然保有那份纯真,烦躁的是这深宫终究要把她变成另一个模样。

后来,他时常在皇后宫中与她相遇。她开始潜心学习宫廷礼仪,举手投足间皆需合乎规矩。有一次,他看见她正在练习奉茶,动作已然娴熟优雅,颇有大家闺秀的风范。然而,那双曾经总是含笑的眼眸,此刻却黯淡了几分,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太子哥哥。”她款款行礼,动作规整而端庄,连嘴角勾起的那抹弧度也拿捏得恰到好处,仿佛经过千锤百炼,透着一种浑然天成的优雅与恭谨。

他心中莫名涌上一股烦躁,竟故意将茶盏打翻,茶水四溢,溅湿了桌面。他冷冷地丢下一句:“重沏。”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冷硬,仿佛这简单的两个字便能将胸中那股无名火稍稍压下。

她微微一怔,眼底悄然掠过一抹委屈的神色,却依旧温顺地垂下眼帘,轻声应了一个“是”字。

望着她低头收拾碎瓷片的侧影,他的思绪不由得飘回八岁那年的某个下午。那时,她刚入宫不久,因思念家乡而偷偷躲在假山后哭泣。当他找到她时,她的眼睛已经哭得红肿不堪,却倔强地咬着嘴唇,不肯承认自己的脆弱。“清清没哭,是沙子迷了眼。”她故作镇定地说着,声音却微微发颤,泄露了心底的委屈。

那时他会笨拙地拍拍她的头:"想哭就哭,在太子哥哥面前不用忍着。"

可现在...

“殿下又何必为难沈姑娘呢?”徐嬷嬷的声音从身后悠悠传来,带着几分安抚之意,“您瞧,她学得这般快,娘娘看在眼里,心中自是欢喜得紧。”

他冷笑一声,拂袖而去。

最令他无法忍受的,是亲眼目睹她被一点点雕琢成他们心目中理想的太子妃模样。从衣着到发饰,从言谈再到举止,无一不在按照皇后的心意重塑。有一次,他甚至听见她在低声背诵《女诫》。那些陈腐至极的句子,从她唇间缓缓吐出时,竟让他心中莫名腾起一股难以压抑的恼怒。

"别念了。"他夺过她手中的书册,"陪我去骑马。"

她眼睛一亮,随即又黯下去:"徐嬷嬷说...女子不该骑射..."

"我说可以就可以。"

他拉着她悄然溜出宫闱,来到皇家围场教她骑马。她端坐在马背上,笑靥如花,宛如孩童般纯真烂漫,哪怕鬓发被风拂乱也毫不在意。彼时,阳光洒落在她的肩头,那随性而恣意的模样,竟让他恍惚间看到了曾经那个无拘无束、肆意张扬的沈清宴。

"太子哥哥,"她喘着气,脸颊红扑扑的,"我好像记起来怎么骑马了!"

他扶着她下马,忽然说:"清清,在我面前,你永远不用学那些规矩。"

她怔了怔,眼中泛起水光:"可是...皇后娘娘说..."

"母后那里,有我。"

他本以为能够守护住她的纯真本性,却忽略了深宫犹如一个巨大的熔炉,再纯粹无瑕的赤金,也难逃被炼化的命运。

及笄前夜,她来东宫找他。月光下,她穿着正式宫装,步履端庄,连微笑的弧度都无可挑剔。

"太子哥哥,"她盈盈下拜,"明日清清就要行及笄礼了。"

他看着她,忽然觉得陌生。这个举止优雅的少女,再也不是那个会偷偷把糖糕留给他的小丫头了。

"你..."他艰难地开口,"很喜欢现在这样?"

她静默了片刻,随后轻声细语地说道:“徐嬷嬷讲过,唯有如此,方能与太子妃的身份相匹配。”

那一刻,他心如刀绞。他多想告诉她,他宁愿她永远是那个会在雪地里打滚、会偷偷在他奏折上画小猫的沈清宴。可是看着她已经初具规模的太子妃风范,那些话终究没能说出口。

及笄礼上,他看着她接过皇后的玉簪,一举一动完美得如同演练过千百遍。宾客们都在称赞沈家姑娘仪态万方,堪为太子良配。

只有他知道,那个真正的沈清宴,早在日复一日的规训中,一点点消失了。

礼成后,她在人群中找到他,依旧是无可挑剔的微笑:"太子哥哥,清清没有让你失望吧?"

他望着她,忽然想起多年前那个雪天,她滚了个雪球砸在他身上,大笑着说:"太子哥哥变成雪人啦!"

而今,她再也不会这样笑了。

"很好。"他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你做得...很好。"

她眼中闪过一丝失落,很快又换上得体的笑容:"多谢太子哥哥夸奖。"

那一刻,他终于明白,他既希望她成为合格的太子妃,又痛恨那些规矩磨去了她的本性。这种矛盾,就像一根刺,深深扎在心里,随着岁月流逝,越扎越深。

直到曲江宴上,看见萧知珩为她簪花时她羞红的笑脸,他才惊觉,原来她还会那样笑——不是被规矩束缚的笑,而是发自真心的、鲜活的笑。

可那样的笑,早已不属于他了。

曲江宴那日,春光正好。萧承煜坐在主位,看着满园仕女如云,却只觉得烦闷。这些贵女个个举止得体,言笑晏晏,却像是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他下意识在人群中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

终于在水榭边看到了她。

沈清宴穿着一身浅粉襦裙,站在一株垂丝海棠下。春风拂过,花瓣簌簌落在她肩头。她正微微仰头看着花枝,侧脸在春光里显得格外柔和。

那一刻,萧承煜恍惚看见了从前的她——那个会在海棠树下转圈,让花瓣落满衣裙的小丫头。

"清清。"他不由自主地唤出声。

她闻声转头,见是他,立即端正了姿态,规规矩矩地行礼:"太子殿下。"

又是这样。萧承煜心头一阵烦躁。自从及笄后,她在他面前就再也没放松过。

"不必多礼。"他走到她身边,"这海棠开得不错。"

"是。"她垂眸应答,"徐嬷嬷说,海棠喻意富贵,是吉兆。"

又是徐嬷嬷。萧承煜攥紧了袖中的手。他现在最讨厌听到这三个字。

宴至半程,他暂离席位前去更衣。待归来时,远远地便望见萧知珩立于她身前。那个素来不羁、行事随性的堂弟,正执起一枝海棠,含笑递至她面前。他的笑容如春风拂面,却隐约带着几分促狭与温柔,仿佛这一刻天地间唯有她能接住这一抹嫣红。

"珩哥哥..."她的声音带着他许久未闻的娇嗔,"这不合礼数..."

“这有何不合礼数?”萧知珩朗声一笑,声音清润如玉,“你又不是那些冷冰冰的木头美人,拘着什么规矩?”他的笑意里透着几分漫不经心,却让人无法忽视那份坦然与亲近。

说着,他竟亲手将海棠簪在她发间。她微微低头,耳尖泛起熟悉的绯红,唇角扬起一个真心实意的弧度。

那个笑容,像一柄利剑,猝不及防刺进萧承煜心里。

他忽然想起去年冬天,他送她一支赤金步摇。她恭恭敬敬地谢恩,却从未见她戴过。他当时还以为是款式不称心,现在才明白,她不是不喜欢首饰,只是不喜欢他送的方式。

"太子哥哥..."她发现了他,慌忙取下头上的海棠,又恢复了那副端庄模样。

萧知珩却满不在乎地行了个礼:"太子殿下也来赏花?"

萧承煜看着沈清宴手中的海棠,又看看她强装镇定的模样,只觉一股无名火起。

"孤不是你哥哥。"他冷声道,"以后不必再来东宫。"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他看见她眼中的光彩瞬间黯淡,像是被人掐灭了最后一点火星。她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深深一礼,转身离去。

萧知珩挑眉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太子殿下好大的威风。"

那一刻,萧承煜忽然明白,他失去的不仅是她的笑容,还有那个曾经全心全意依赖他的小姑娘。

当晚,他独自在东宫喝得酩酊大醉。李德全劝他:"殿下何苦如此?沈姑娘终究是要做太子妃的..."

“太子妃?”他唇角勾起一抹苦笑,“她真正在意的,是那个位极人世的尊荣,还是我这个人呢?”心中的疑虑如同潮水般涌来,淹没了他最后的一丝希冀。她的每一个眼神、每一句话语,都仿佛带着深意,却始终让他捉摸不透——到底,她是为权势而来,还是为情而动?

没有人能回答。

从此以后,她真的再也没来过东宫。偶尔在宫中遇见,也是规规矩矩地行礼,唤他"太子殿下"。那双曾经盛满星子的眼睛,再也不会为他而亮。

直到她18岁,平宁王府上门提亲。

消息传来时,他砸了满殿瓷器。李德全跪在地上劝:"殿下,沈姑娘若是嫁给世子,总好过..."

“好过什么?”他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好过嫁给孤?呵……母后那般厌弃她,而我羽翼未丰,又如何护得住她……”声音低沉,似有无尽的悲凉在其中蔓延。

大婚那日,他站在东宫最高的楼阁上,看着迎亲队伍从宫门前经过。她穿着大红嫁衣,盖着盖头,他看不见她的表情。

只知道那一刻,心像是被生生剜去一块。

后来他听说,她婚后过得很好。萧知珩带她去西山别院小住,陪她嫁接海棠,许她不必守那些繁琐规矩。

偶尔在宫宴上遇见,他总能看见她眼角眉梢的笑意。那是真正的快乐,不是装出来的端庄。

而他,终究成了她生命里的过客。

很多年后,他依然会想起曲江宴那个春日。如果当时他折下那支海棠,如果他没有说出那句伤人的话,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可惜,没有如果。

春风依旧,海棠依旧,只是故人不再。

曲江宴后的第三日,萧承煜就按捺不住,闯进了皇后的凤仪宫。

"母后,"他连礼都未行周全,便急急开口,"儿臣想早日迎娶沈清宴。"

皇后正在修剪一盆牡丹,闻言手一顿,金剪子"咔哒"一声合拢。她缓缓转身,凤目微眯:"为何突然提起这个?"

"儿臣..."他一时语塞,总不能说是因为看见萧知珩给她簪花,"儿臣觉得,既然婚约已定,不如早日完婚。"

皇后放下金剪,端起茶盏轻轻拨弄浮沫:"煜儿,你是太子。"

"儿臣知道。"他上前一步,"正因为儿臣是太子,才更该早日立妃,安定人心。"

"安定人心?"皇后轻笑一声,"你是想安定自己的心吧?"

他被说中心事,耳根微热,却仍坚持:"清清她...很好。"

"沈家姑娘确实是个好孩子。"皇后放下茶盏,目光渐冷,"正因如此,才更不能急着立妃。煜儿,你可知为何历代太子都要晚婚?"

他抿唇不语。

“情爱这种东西,向来只会让人变得软弱。”皇后缓步起身,衣袂轻拂间已来到他面前,目光如冰刃般直刺他的眼底,“你现在看她,自然是千般好、万般妙,可你是否想过,终有一日,她会成为你无法挣脱的软肋,将你推向万劫不复?”

"清清不会..."

"她会。"皇后打断他,声音凌厉,"只要她在你心上,她就是你的软肋。你的敌人会利用她威胁你,你的臣子会通过她影响你。甚至..."

皇后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说:"甚至你自己,都会因为顾及她而做出错误的决定。"

他想起那日在曲江宴上,只因看见萧知珩与她亲近,就失控说出伤人的话。这确实...不像平日的他。

"可是母后..."

"没有可是。"皇后斩钉截铁,"婚期已定在明年开春,不必提前。这段时间,你正好冷静冷静。"

他攥紧拳头:"若是...若是她嫁给别人呢?"

皇后像是听见什么笑话似的:"她是内定的太子妃,谁敢娶?"

"平宁王世子就敢!"他脱口而出,"那日曲江宴,他..."

“萧知珩?”皇后轻挑蛾眉,语气中透着一丝不屑,“那个整日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若是沈家姑娘连这点分辨是非、把控分寸的能力都没有,实在难当太子妃之重任。”

他还想再争辩,皇后已经转身:"退下吧。记住你的身份,你是储君,不该为儿女情长所困。"

从凤仪宫出来,萧承煜独自在御花园站了很久。

春深似海,百花争艳,他却只觉得浑身发冷。母后的话像一盆冰水,浇醒了他。

是啊,他是太子。从出生那天起,他的人生就注定不能只为自己而活。他的婚事是政治,是筹码,唯独不能是情之所至。

可是...

他想起沈清宴及笄那日,他偷偷去看她。她穿着正式的礼服,在镜前练习微笑。练着练着,忽然泄了气,对着镜子做了个鬼脸。

那一刻,他差点笑出声。

可是下一秒,她就恢复了端庄模样,仿佛刚才那个调皮的小姑娘只是他的幻觉。

就是从那时起,他下定决心要早日娶她过门。他想告诉她,在他面前,她永远可以做那个会做鬼脸的沈清宴。

可现在...

"殿下。"李忠小心翼翼地上前,"该回东宫了。"

他最后望了一眼沈清宴居住的宫殿方向,转身离去。

那一刻,他忽然明白了母后的苦心。不是不爱,而是不能爱。储君的爱情,注定是奢侈品。

可惜他明白得太晚。

等到他终于想通,愿意放下太子的架子去挽回时,她已经穿着嫁衣,走进了别人的花轿。

很多年后,他依然会想,如果当初他坚持己见,如果他不那么听母后的话,结局会不会不同?

但历史没有如果。

他终究为了储君的责任,弄丢了那个会在海棠树下对他笑的姑娘。

沈清宴大婚那日,萧承煜站在东宫最高的揽月阁上,看着迎亲队伍吹吹打打地从宫门前经过。沈清宴穿着大红嫁衣,盖着绣金盖头,他看不见她的表情。

平宁王府的迎亲仪仗极尽奢华,八抬大轿,十里红妆,比太子妃的规制也不遑多让。萧知珩骑着高头大马,一身喜服衬得他意气风发。

"殿下..."李忠在他身后低声劝道,"风大,回宫吧。"

他却一动不动,直到迎亲队伍消失在长街尽头。

那晚他在揽月阁站了一夜。翌日清晨,宫人来报,说新妇已经进门,一切顺利。

"知道了。"他听见自己平静的声音。

从此,宫墙内外,两个世界。

他依然会在宫宴上遇见她。她梳着妇人发髻,穿着世子妃的礼服,举止端庄,言谈得体。偶尔与他对视,也只是规规矩矩地行礼,唤一声"太子殿下"。

那双曾经盛满星子的眼睛,如今平静无波。

有一次中秋宫宴,他看见萧知珩悄悄往她碟子里放了一块桂花糕。她微微蹙眉,似在责怪他不合规矩,眼角却带着藏不住的笑意。

那一刻,他手中的酒杯几乎要捏碎。

原来她不是不会笑,只是不会再为他而笑。

在她大婚第一年,暗卫呈上密报,说沈夫人与成王府往来密切。那时他刚接手朝政,正是立威的时候。

"查。"他冷声道,"若证据确凿,按规矩处置。"

他以为这只是寻常的结党营私,直到暗卫回报,说在沈夫人处搜出了与成王府往来的密信。

"殿下,"暗卫统领跪在地上,"是否要...留沈夫人一命?毕竟她是..."

"按规矩处置。"他打断道,"沈家与孤不是一条路上的人了。"

他以为她会明白,这是政治,不是私怨。直到听说她跪在灵前三天三夜,水米未进。

他这才知道,那时她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丧母之痛,让她失去了那个孩子。

他第一次感到后悔,却已经来不及了。

后来母后给她下毒。他赶到时,她已经奄奄一息,他只敢偷偷摸摸的站在门外。太医说毒性虽解,但伤了根本,日后恐难有孕。

他跪在母后病榻前,第一次对母亲发了火:"为什么?"

"煜儿..."皇后气息微弱,"母后是为你好...沈家女儿...留不得..."

"可她已经是别人的妻子了!"

"那更留不得。"皇后咳嗽着,"只要她在你心里...就是祸患..."

母后薨逝那日,他独自在东宫书房里跪了一夜。

他想起来及笄前,她偷偷来找他,眼睛红肿:"太子哥哥,我是不是...一定要做太子妃?"

他当时怎么回答的?他说:"清宴,你不可以后悔,这是你的命。"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他一定会说:"不,你可以选择你想要的人生。"

可惜,没有如果。

他二十二岁那年,娶了太傅之女林静姝。大婚当晚,他醉得不省人事,对着太子妃喊了一声"清清"。

第二天全宫都知道了这件事。

他听说沈清宴在府中病了一场,三个月没有出门。

他们之间,隔了太多。隔着他母后的毒手,隔着她母亲的性命,隔着她那个未出世的孩子,隔着他那句伤人的"孤不是你哥哥"。

最讽刺的是,他现在终于可以不在乎这些了。他已经坐稳了太子之位,不再需要靠联姻来巩固势力。可他想要的那个人,早已被他亲手推开。

偶尔夜深人静时,他会取出一个木匣。里面放着一些零碎物件:她小时候给他绣的歪歪扭扭的香囊,她及笄那日他偷偷藏起的玉簪,还有...曲江宴那日,她遗落的那朵海棠花。

花瓣早已干枯,颜色却依然鲜艳,像极了他们回不去的曾经。

如今她香消玉殒,连最后一点念想也断了。

他打开木匣,轻轻抚过那些旧物,最终合上匣子,对李忠说:"拿出去...烧了吧。"

既然此生无缘,不如就此了断。

窗外,东宫的海棠又开了。只是赏花的人,再也不会回来了。

上一章 121.紫宸旧梦 沉香不烬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