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宁王府密室内的空气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译码本和私信如同两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人心发慌,也照亮了前方更幽深险恶的道路。
“皇后的宫中档册……”沈清宴重复着这个令人心悸的目标,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上划动,“那里守备何等森严,且皆是皇后心腹之人,想要无声无息地查阅,难如登天。”
萧知珩眉头紧锁,沉吟道:“硬闯绝无可能,只能智取。必须找到一个绝对可靠、且能合理出入皇后宫中书阁之人。” 他看向沈清宴,“清宴,成王殿下在宫中经营多年,或许……他有这样的人选?”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约定的暗号声。一名暗卫悄无声息地送入一枚小小的蜡丸。萧知珩捏碎蜡丸,里面是一张卷得极细的纸条,上面是成王萧景睿匆忙却依旧工整的字迹:
‘石胆’线索有眉目。七八年前,宫中丽妃暴毙案恐有蹊跷,当时疑涉‘金石之毒’,查抄记录或存于皇后宫中旧档。然宫闱深似海,吾之人难以触及核心。另,东宫昨夜异动,李公公‘自尽’,数名低等内侍‘意外’身亡,太子似在进行内部清洗,恐狗急跳墙。万事谨慎……
纸条上的信息让两人既振奋又心惊。振奋的是线索果然指向了具体的宫闱旧案,心惊的是太子的反应如此酷烈迅速,而且目标直指皇后宫中……
“丽妃娘娘……”沈清宴努力回忆着,“我记得她,当年似乎颇得圣心,后来突然就没了声息,原来是暴毙?若真与皇后和‘石胆’有关……”
“太子如此急切地清洗知情人,恰恰证明这条线索戳中了他的死穴!”萧知珩眼神锐利,“我们必须更快!成王殿下的人无法触及,那我们……”
他话音未落,沈清宴忽然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光芒:“知珩,或许……有一条路我们可以试试…”
“什么路?”
“女官定期巡查。”沈清宴语速加快,“我记得宫规,为防止后宫藏书典籍霉蛀,每隔一段时间,会由翰林院选派一名低阶文官,在内廷女官的陪同下,巡查各宫主要书阁,记录存档情况。下一次巡查,就在三日后……”
萧知珩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是想让我们的人混入巡查队伍?但这人选由翰林院指派,且必有皇后宫中之人全程盯着,风险极大!”
“不需要混入。”沈清宴目光灼灼,“我们需要的是……买通或者‘控制’那个被指派的翰林院小官,以及想办法在巡查时,引开皇后宫中专司档案管理的女官的注意力,哪怕只有片刻!”
这是一个极其大胆且冒险的计划。但眼下,这似乎是唯一能合理接近目标的机会。
“我去安排人选和细节。”萧知珩深吸一口气,知道这是兵行险着,“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东宫之内,血腥的清洗暂时告一段落,但气氛并未缓和,反而更加压抑。太子萧承煜眼底布满血丝,如同焦虑的困兽。译码本的丢失像一把利剑悬在头顶,让他寝食难安。
“查!还没查出是谁干的吗?”他对着垂手侍立的吴先生低吼,声音因缺乏睡眠而沙哑。
“殿下,对方手脚实在太干净……几乎没留下任何线索。”吴先生冷汗涔涔,“但……但综合来看,成王府和平宁王府的嫌疑最大。尤其是成王,他近日在公务上似乎格外‘勤勉’……”
“萧景睿!”太子咬牙切齿地念着这个名字,眼中杀机毕露,“还有萧知珩!定是他们联手无疑!” 他焦躁地踱了几步,忽然停下,脸上露出一抹阴狠毒辣的笑容,“既然他们想查旧账,想逼孤……那孤就送他们一份‘大礼’!”
他压低声音,对吴先生吩咐道:“我们之前准备的那些‘东西’,是时候用上了。找机会,把‘石胆’不必多,一点点就好,还有几封模仿李公公笔迹、提到‘成王殿下指示’的密信,塞进成王府和平宁王府里去!要做得自然,像是匆忙间藏匿不及的样子。”
吴先生心中巨震,这是要栽赃陷害,而且是直接栽赃两位亲王!此计若成,便是你死我活的局面;若败……他不敢想后果。“殿下,此举是否太过……”
“太过什么?”太子猛地打断他,眼神疯狂,“现在不是他们死,就是孤亡!只要在他们府中‘搜出’罪证,孤就能抢先发难,告他们一个勾结内侍、蓄意谋害、栽赃储君之罪!到时候,谁还会在乎一本来历不明的破册子?!”
“可是……如何能确保东西能顺利放入两府重地而不被发现?”吴先生觉得此事难于登天。
太子冷笑一声:“成王府未必没有我们的人!至于平宁王府……沈氏不是病着吗?府中守备总有松懈之时!就算放不进核心书房,放在外围仆役的住处或者库房角落也行!只要‘搜出来’,就够了!快去办!”
吴先生不敢再劝,只得领命而去,心中却充满了不祥的预感。太子此举,已是孤注一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