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化

寒假刚过，包文博的病情就急剧恶化。正月十五那天，他在家突然晕倒，被紧急送进医院抢救。潘熙文接到包母的电话时，正在家里准备元宵节的汤圆，手里的勺子“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连外套都没穿，就疯了一样往医院跑。

抢救室的灯亮了四个小时，才终于熄灭。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脸色凝重：“病人心脏功能衰竭，已经下了病危通知。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心脏移植，但合适的供体很难找，就算找到了，手术风险也很大，你们要有心理准备。”

“供体……供体要等多久？”包母的声音发抖，几乎站不稳。

“不确定，可能几天，可能几个月，也可能……永远等不到。”医生的话像一盆冰水，浇在潘熙文和包母头上。

潘熙文走进病房时，包文博还在昏迷中，身上插满了管子，监护仪发出“滴滴”的声音，每一声都像在倒计时。他坐在床边，握住包文博冰凉的手，眼泪无声地掉下来：“文博，你醒醒好不好？你说过要跟我一起看外滩的夜景，一起去沪上大学，你不能说话不算数……”

接下来的日子，潘熙文每天都守在医院。他帮包母打饭、喂药，帮包文博擦身体、按摩，只要包文博有一点动静，他就立刻叫来医生。包文博偶尔会清醒一会儿，看到潘熙文时，眼神里满是愧疚：“熙文，你别再守着我了，去做你自己的事吧……”

“我的事就是守着你。”潘熙文打断他，笑着帮他掖好被子，“等你好了，我们就去吃你最爱的红烧肉，去公园堆雪人，好不好？”

包文博点了点头，又昏了过去。

潘熙文知道，不能只等供体。他开始到处打听，找遍了沪上所有的大医院，甚至联系了外地的专家，可得到的答案都一样：“必须等合适的供体，没有其他办法。”

唐宇辰听说包文博病危后，竟然跑到医院来看热闹。他站在病房门口，看着里面虚弱的包文博，嗤笑：“包文博，你不是很厉害吗？怎么现在跟条狗一样躺着？我早就说了，你配不上潘熙文，也配不上那些约定……”

“你给我滚！”潘熙文冲上去，把他推出病房，眼神里满是杀意，“要是文博有什么事，我绝不会放过你！”

唐宇辰被他的眼神吓到，骂了一句“疯子”，就匆匆走了。

三月初，医院终于传来消息——有合适的供体了，手术定在三天后。潘熙文和包母听到这个消息时，都激动得哭了。潘熙文趴在包文博耳边，轻声说：“文博，你听到了吗？有供体了，你很快就能好起来了，我们的约定就能实现了……”

手术前一天，包文博清醒了很久。他拉着潘熙文的手，从枕头底下拿出一张纸，上面是他写的字，歪歪扭扭的，却很认真：“熙文，如果我手术成功了，我们就一起去沪上大学；如果我没成功，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考上沪上大学，替我看看那里的样子……”

“你一定会成功的，别胡说。”潘熙文把纸收起来，紧紧抱住他，“我等你醒过来，等你跟我一起去沪上大学。”

手术当天，潘熙文和包母在手术室外焦急地等待。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潘熙文手里攥着那张纸，指腹反复摩挲着上面的字迹，心里不停地祈祷：“一定要成功，一定要让文博好起来……”

四个小时后，手术灯熄灭了。医生走出来，脸上带着疲惫，却笑着说：“手术很成功！供体和病人匹配得很好，只要度过术后恢复期，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潘熙文和包母都松了一口气，眼泪又忍不住掉下来。潘熙文靠在墙上，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他拿出手机，给王禹尧和林晓发消息：“手术成功了！文博没事了！”

然而，事情并没有那么顺利。术后第三天，包文博突然出现排异反应，高烧不退，被再次送进抢救室。医生说：“排异反应很严重，情况不太乐观，你们要做好准备。”

潘熙文的心又沉了下去。他守在抢救室外，手里还是攥着那张纸，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下来。他想起初中时两人一起堆的雪人，想起一起在图书馆看的《小王子》，想起一起许下的沪上大学的约定——那些美好的回忆，此刻都变成了刀子，在他心上反复切割。

抢救室的灯亮了六个小时，终于熄灭。医生走出来，摇了摇头：“对不起，我们尽力了。病人的身体太虚弱，没能扛过排异反应……”

“你说什么？”潘熙文冲上去，抓住医生的衣领，声音嘶哑，“你不是说手术成功了吗？你不是说他能好起来吗？你骗人！”

医生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包母听到这句话，当场就晕了过去。

潘熙文走进抢救室，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包文博。他的脸色平静，像睡着了一样，只是再也不会醒过来了。潘熙文走到床边，轻轻握住他的手，把那张纸放在他的胸口，眼泪滴在他的脸上：“文博，你怎么能说话不算数？你说过要跟我一起去沪上大学的，你怎么能丢下我一个人……”

窗外，三月的春雨淅淅沥沥地下着，打在玻璃上，发出沉闷的声音。潘熙文坐在床边，守着再也不会醒来的包文博，直到天亮。

他知道，他们的约定，永远都实现不了了。夏夜晚风的温柔，曾经治愈了他所有的伤口，可现在，那些伤口不仅没有愈合，反而变成了永远无法填补的空洞。他的青春，他的梦想，他的未来，都随着包文博的离开，碎成了一地无法拼凑的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