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落在地板上,我盯着婚纱照里林砚的笑,满心都是要重新追回他的迫切。手机“叮”一声,是林砚回的消息:“好,老地方见。”
“老地方”是中学后门的梧桐巷,当年我们总逃课去那儿,蹲在围墙根分享一包辣条,看巷口音像店放周杰伦的MV。我到的时候,林砚已经在那儿,穿着简单的白衬衫,风掀起衣角,恍惚又让我看见十九岁的他。
他转身时,我注意到他小拇指上的尾戒,是我十九岁送的那枚,边角的旧痕都一模一样。“你真的一直留着。”我轻声说。他低头笑:“十九岁收到的礼物,怎么舍得丢。”
我们沿着梧桐巷慢慢走,音像店早变成奶茶铺,可墙上还留着褪色的海报,像被时光黏住的碎片。林砚突然指着奶茶铺角落:“以前我在这儿唱过《彩虹》,你躲在柱子后面哭,说歌词太像我们。” 我臊得想躲,他却牵起我的手,温度透过掌心传来,熟悉又陌生。
走到巷尾旧书店,玻璃柜里摆着本破旧的《小王子》,那是我们当年的秘密基地。书页里夹着干枯的玫瑰花瓣,还有张字条:“十九岁的我们,要一起驯养彼此的玫瑰。” 字是林砚的,笔画带着少年的莽撞。我鼻尖发酸,他却笑着说:“后来我总在想,是不是二十九岁的我们,把驯养的勇气弄丢了。”
从书店出来,暮色漫上来。林砚说要带我去个地方,七拐八拐到了废弃的老厂房,墙面上的涂鸦还在,有我们画的歪扭爱心,旁边写着“程林永远热恋”—— 程是我的姓,林是他的姓。我伸手摸那些颜料,林砚在身后轻声说:“每次我觉得坚持不下去,就来这儿看看,十九岁的我们,明明什么都不怕。”
那天晚上,我们在老厂房待到很晚。林砚翻出藏在角落的旧吉他,弹起《情非得已》,声音比十年前沙哑,却更戳人心窝。我跟着轻轻唱,唱到“只怕我自己会爱上你”时,林砚突然停了,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我:“二十九岁的程砚,还会爱上林砚吗?” 我用力点头,他把吉他一放,抱住我,像抱住十九岁那个不管不顾的夏天。
可幸福刚冒头,时空的眩晕感又涌上来。我眼前一花,再睁眼,居然回到了二十岁那年的平安夜。街头飘着雪,林砚在人群里朝我挥手,手里抱着苹果和新出的游戏机。那时候他刚拿到奖学金,明明自己舍不得买新装备,却把钱全花在给我的惊喜上。
“程砚!快来!”他蹦跳着喊我,雪花落在睫毛上,像撒了层糖霜。我跑过去,他把游戏机塞进我怀里,说“圣诞快乐”,又从口袋掏出颗巧克力,包装纸都被体温焐软。我咬开巧克力,甜得发腻,却看见他藏在身后的手—— 通红的,还渗着血。后来我才知道,他为了抢限量版游戏机,在寒风里排了整夜队,手被冻得开裂。
可当年的我,满心都是新游戏机的欢喜,没注意到他隐忍的疼。现在重看这一幕,我攥住他的手,眼泪噼里啪啦掉:“你怎么这么傻啊。” 他愣住,随即笑开:“为你傻,值得。” 时空漩涡又起,我在混乱中喊:“等我,我一定补偿你!”
再回到二十九岁的老厂房,林砚还在,吉他搁在脚边,眼神里有慌张:“你刚才…… 突然消失了。” 我抱住他,把二十岁没说出口的心疼全倒进这个拥抱:“我在时空里看见你的疼,林砚,我以前太混蛋了。” 他拍我的背,一下下,像在哄十九岁受了委屈的小孩。
之后的日子,时空错乱成了常态。我在二十九岁的清晨,会突然掉进二十二岁的夏天,看见林砚在烈日下发传单,只为给我凑生日旅行的钱;也会在二十九岁的深夜,回到二十四岁的雨夜,那年我失业崩溃,林砚抱着我在出租屋哭,说“大不了我养你” 。每一段被我遗忘的过往,都在时空裂缝里重新拼凑,让我看清,林砚的爱从未变过,是我在岁月里,把自己对他的爱,埋进了柴米油盐的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