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时的沈府门前车水马龙,朱红大门敞开,迎客的仆役站了两排,京中权贵携家眷陆续登门,衣香鬓影间,尽是世家大族的气派。后门的巷子里,沈翎月身着月白色襦裙,裙摆绣着几枝淡梅,木簪绾发,素面朝天,却难掩眉眼间的清俊。谢宴骑着一匹白马立在巷口,一身锦袍衬得他面如冠玉,见她来,挑眉笑道:“沈姑娘倒是准时,比我预想的要体面得多。”
沈翎月淡淡颔首,目光扫过他身后的两个随从,皆是身手利落的模样。谢宴翻身下马,将缰绳扔给随从,引着她往侧门走:“放心,我早已打点好,没人会拦你。”刚走到侧门,就见一个身着青色长衫的中年男子守在那里,是沈府的管家沈忠,见了谢宴,连忙躬身行礼,目光扫到沈翎月时,眼底闪过诧异,却不敢多问,只侧身让开了路。
踏入沈府的瞬间,沈翎月只觉一股压抑的气息扑面而来。雕梁画栋的庭院里,宾客们三五成群谈笑风生,而她的出现,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引来无数打量的目光。有好奇,有鄙夷,也有看热闹的戏谑,毕竟“沈府后山的灾星嫡女”,早已是京中无人不知的笑谈。
“那就是沈大人藏在后山的嫡女?瞧着瘦骨伶仃的,倒不像个灾星,反倒像个受气包。”
“听说她生母是柳家大小姐,可惜福薄,留下这么个女儿,竟被沈夫人磋磨成这样。”
“小声点,沈夫人就在那边,小心惹祸上身。”
窃窃私语传入耳中,沈翎月置若罔闻,脊背挺得笔直,跟着谢宴往正厅走。正厅里,沈老爷沈从安身着藏蓝锦袍,正陪着一位身着紫袍的中年男子说话,那男子面生威严,腰间挂着靖王的玉牌,正是原剧情的男主萧君屹。他身侧站着的少女,身着粉色罗裙,鬓边簪着珠花,眉眼温柔,正是沈清瑶,此刻正端着茶盏,柔声细语地与萧君屹说着话,一副娇憨可人的模样。
沈夫人王氏坐在主位旁的椅子上,见了沈翎月,脸色骤然沉了下来,猛地拍了下桌子:“哪里来的野丫头,竟敢擅闯沈府宴席?来人,把她拖出去!”两个仆役立刻上前,却被谢宴的随从拦下,谢宴笑道:“沈夫人息怒,沈姑娘是我请来的客人,怎么能说是擅闯?”
王氏没想到谢宴会为沈翎月出头,脸色更加难看,却碍于靖国公府的势力,不敢发作,只能咬牙道:“谢公子怕是被这丫头骗了,她就是个克母的灾星,留在后山都嫌晦气,哪配进这宴席?”
“沈夫人这话就不对了。”一个温润的声音突然响起,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位身着白衣的公子缓步走来,面如温玉,手持折扇,是京中有名的才子温景然。他对着王氏拱手行礼,语气平和,“沈姑娘是沈大人的嫡女,血脉正统,本就该出席家宴,何来晦气一说?倒是沈夫人苛待嫡女十六年,传出去,怕是有损沈府名声。”
温景然的话像一把尖刀,直刺王氏的痛处。她素来在意名声,被当众点破苛待嫡女的事,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沈从安也皱起了眉,他虽对这个女儿漠不关心,却也不想落个“宠妾灭妻”的骂名,沉声道:“够了,今日是生辰宴,不必争执。翎月,你既来了,便坐下吧。”
沈翎月走到角落的空座旁,刚要落座,沈清瑶却端着一杯酒走过来,脸上带着假惺惺的笑意:“姐姐,之前的事是我不好,不该惹你生气,这杯酒我敬你,就当是赔罪了。”说着,就要将酒杯递到她面前。沈翎月看着酒杯里晃动的酒液,鼻尖隐约闻到一丝异样的甜香,是蒙汗药的味道,想来是沈清瑶故意设计,想让她在众人面前出丑。
她抬手按住酒杯,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妹妹的心意我领了,只是我素来不饮酒,怕是要让妹妹失望了。”沈清瑶的手僵在半空,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却强装委屈:“姐姐是还在怪我吗?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妹妹这话,倒像是我仗着嫡女身份欺负你了。”沈翎月抬眼,目光扫过周围的宾客,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昨日在假山旁,是谁故意撞过来,又假意落水,让刘嬷去后山‘教训’我?今日在宴上,又是谁端着掺了东西的酒,想让我当众失态?沈清瑶,你装柔弱的样子,未免太假了些。”
这番话一出,满座皆惊。宾客们看向沈清瑶的目光瞬间变了,窃窃私语的声音更大了。沈清瑶的脸刷地白了,眼眶泛红,泫然欲泣地看向萧君屹:“王爷,我没有……是姐姐误会我了……”
萧君屹皱起眉,目光落在沈翎月身上,带着审视。他本以为这后山嫡女是个粗鄙无礼的疯丫头,却没想到她言辞犀利,眼神坦荡,与传闻中的模样判若两人。温景然站在一旁,折扇轻摇,眼底闪过赞赏,显然是看出了沈清瑶的把戏。
王氏见女儿受委屈,拍案而起:“你这孽障,竟敢血口喷人!清瑶心地善良,怎会做这种事?定是你嫉妒她,故意污蔑!”
“我是否污蔑,问问沈清瑶身边的丫鬟云袖便知。”沈翎月看向沈清瑶身后的丫鬟,那丫鬟脸色煞白,身子微微发抖,显然是做贼心虚。“昨日你让云袖去后山送掺了料的伤药,今日又让她在酒里加东西,云袖,你敢当着众人的面说,你家小姐从未做过这些事吗?”
云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夫人饶命!小姐饶命!是小姐让我做的,我不敢不从啊……”
真相大白,宾客们看向沈清瑶和王氏的目光满是鄙夷。沈从安的脸色铁青,指着王氏和沈清瑶,气得说不出话:“你们……你们简直是丢尽了沈家的脸!”
萧君屹看着沈清瑶,眼底的温柔散去,只剩冰冷的疏离:“沈姑娘的心思,倒是让本王开了眼界。”沈清瑶瘫坐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却再也换不来半分同情。
沈翎月站在人群中,看着眼前的闹剧,心里没有半分快意,只有一丝悲凉。原主盼了十六年的父爱,终究是镜花水月,而她今日的反击,不过是为了自保。她从袖中取出那半块玉佩,走到沈从安面前,递了过去:“父亲,这是我生母柳氏的遗物,今日我拿出它,并非要借柳家的势压人,只是想告诉您,我是沈家的嫡女,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往后,我只求能带着张嬷嬷离开后山,安稳度日,别无他求。”
沈从安看着玉佩上的柳家族徽,脸色几经变幻,最终叹了口气,接过玉佩:“罢了,往后你便搬回府里住吧,我会吩咐下人,不许再苛待你。”
谢宴走到沈翎月身边,低声笑道:“沈姑娘这一手,倒是比我预想的还要漂亮。”沈翎月没有理会,目光望向府外的天空,心里清楚,这只是第一步,沈夫人和沈清瑶绝不会善罢甘休,而她的回家之路,依旧漫长。此时,人群中一个身着绿裙的少女悄悄打量着她,是吏部尚书的千金林婉,眼底闪过一丝好奇,似是对这个突然崛起的沈府嫡女产生了兴趣,而这,也为后续的剧情埋下了新的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