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闻见她没反应,以为她是怕了,甚至得寸进尺想踢她。在陆闻眼里,她就是一个忍气吞声的软柿子,从前在实验室里不敢跟和他实力一样的实验体起冲突,现在依然不敢反抗。
就因为血比较珍贵,才被特殊对待,甚至将最先进的人脑改造技术对她使用,最后居然还受不了自杀了?像她一样没骨气又轻贱自己生命的蠢货凭什么啊!
307对实验室的所有实验体都有恩,陆闻没理由对307不敬,而她算什么东西,作践了多少实验体求之不得的脑子。
在他的时间线里307放了所有被关押的实验体,而在这个蠢货的时间线里,所有实验体因为她的死,被研究员拿来当做发泄的怒火的工具,折磨的生不如死。
一想到另一个时间线里自己拜她所赐过着怎样的日子,陆闻就恨的牙痒痒。
连白绮都看不下去他的冷嘲热讽了,伸手推开了他:“你谁啊?我们干嘛关你屁事!神经病吧!”
眼看白绮想动手,姜哲终于站起身拉住她,眼神平静到可怕。
姜哲:“那又怎样?”
陆闻挑眉,刚想再嘲讽两句——”
“砰!”
导演的剧本重重砸在监视器上,所有人瞬间噤声。
导演面色不虞:“陆先生,我的主演怎么演戏……需要你教?”
她的声音很轻,甚至算得上温柔,但整个片场的气温仿佛骤降十度。
陆闻眯起眼,刚要开口——
导演已经走到姜哲身边,手指抚过姜哲后颈,那里有一道陈年的疤痕,被衣领遮着,是实验室的拘束器留下的。
她转向陆闻,目光沉的像深渊,那眼神像一把淬了毒的刀,冰冷、锋利,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对视的瞬间,陆闻感到一股寒意从脊背窜上来,仿佛被毒蛇盯上,动弹不得。
“看来你没把我中午的警告放在眼里啊。”
“你见过真正的‘假人’吗?”她突然扯开自己的衬衫领口,露出锁骨下同样的疤痕,“像这样,被钉在手术台上,连哭喊都被当作‘程序错误’的‘假人’?”
姜哲猛地攥紧她揭开伤疤的手,想起那些绝望的回忆,双手不禁颤抖。
她的手被导演安抚性的反握住,看着挡在自己面前和自己有几分相似的身影,姜哲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
导演凝视着陆闻,这种眼神陆闻以前见过一次,和当年她站在玻璃墙外决定实验体生死时的眼神出入一澈。
“因为姜哲还活着,所以研究员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她身上,在她被折磨的痛不欲生的时候,你在休息睡觉!而她死了。承受这一切的人就变成了你们,从来都没有什么她的死害了你们的说法,只不过是她在替你们承受痛苦!”
“她最后选择一死了之,可我没有那么大度,我在饮水系统里投入氰化物,让研究员都死光了,所以才给了你一种我救了你的错觉,其实你的死活,跟我没有任何关系,如果那天你喝了水,你也一样会死。”
“她蠢?”导演突然笑了,“她可是唯一一个被那群白大褂折磨了二十年,还没疯的‘失败品’。”
姜哲猛然抬头,为什么是唯一一个,那眼前这个人怎么样了?
她盯着陆闻:“你知道他们当时是怎么评价她的吗?‘07号实验体,脑部改造实验后痛觉神经敏感度300%,却从未在实验中失控’”她突然捏碎茶杯砸向陆闻,“因为她根本不相信,那些惨叫是真的。”
因为不相信世间有无缘无故的恶,所以就算再疼,也不相信这是真的,这样玲珑剔透至纯至善的心,要接受来自世间这么多的恶意,多么讽刺。
“你体会过十几条金属管刺入皮肤的感觉吗?你有过超负荷抽血抽到晕厥吗?你凭什么说她!你有什么资格说她!所以啊,她现在看条狗都像在看亲人。”
因为我就是你,所以你的伤痛,没有人比我更清楚。
世界上唯一能测量你痛苦的,只有我这把,和你一模一样的尺。
片场死寂。
陆闻的表情终于变了。
场务小李手里的道具“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各位!我终于拍完了!哈哈哈哈!哎我跟你们说!那鳄鱼还想咬我一口,结果被我一树枝把嘴撑起来了!哈哈哈……唔唔!”
林健终于完成任务,风风火火的赶回来了,只是还没说完话就被杨沐捂住了嘴:“嘘!现在不是讲话的时候!”
林健这才发现气氛不对,悄咪咪的问:“这咋回事啊?”
小李捡起道具拍拍他:“兄弟,你错过了一场大戏。”
导演收回目光,替姜哲整理衣领:“她没见过NPC,因为她见过比NPC更不像人的东西。”
脑海里闪过关于307的回忆:实验室惨白的灯光下,年幼的姜哲被固定在手术台上,而玻璃窗外站着的她,也就是此时此刻的307正疯狂捶打着观察窗,鲜血从指缝渗出。
导演低声对姜哲说:“……别理他,我们继续拍戏。”
道路上的摄像头不知何时已经转向了别处,刚刚的一切根本没有拍下来。
“啪嗒”一声响指,现场的人除了姜哲和陆闻,该忘掉的东西都忘掉了。
她转身时,影子在阳光下扭曲了一瞬,那根本不是什么人影,而是无数数据流的具象化,如毒蛇一般流动。
陆闻盯着她的背影,面色大变,露出了忌惮的神色,为什么她会有系统一半的力量?
这样恐怖的力量,他惹不起,原以为经过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他们之间的力量应该达到了对等,现在他无比万幸刚刚自己没有真的对姜哲踢下去。否则,他随时会被抹杀,甚至都不需要上报,他就能悄无身息的死去,而且系统根本不会拿她怎么样。
设计者之间的较量,就算打死了,对系统来说,都不痛不痒,“裁员”而已,再招人不就好了。
“各位晚上有戏份的主演可以先回去补觉了,我们晚上的拍摄时间安排在午夜到凌晨,祝你们休息愉快。”导演又恢复到了从前那副懒懒的样子,冲在场的人摆了摆手。
大多数人回过神来,都有点茫然。
场务小李:“奇怪,道具不是一直在我手上吗?怎么还坏了一个角?”
林健闻到鼻子上的手散发出的阵阵香气:“妹子,你暗恋哥吗?”
反应过来的杨沐赶忙抽回手:“啊啊啊,对不起!”
白绮:“陆闻呢?刚刚不是还在这吗?嘁,看到江导来了,跑得这么快。”
姜哲快步跟过去,她想确定一些事情。
楼上,导演在看剧本,指尖在纸页上却没有动作。
门口闯进来一个人,那人开口:“为什么说我是唯一一个没有疯的?”
“因为只有你目前的身体指标一切正常。”她淡淡开口。
“你是另一个我吗?”
“是。”
“那你呢?”
“……”没有回答。
姜哲突然抓上导演的肩膀,口气不容拒绝:“告诉我,你的身体怎么了?”
导演没有反抗,姜哲的视线略过桌子,这才看到眼前的人此刻坐在……轮椅上?
为什么?刚刚明明还好好的。
不过这椅子又不完全像轮椅,只有两侧的轮子和轮椅沾点边,其他地方一点也不像轮椅,扶手的两侧有许多不知用来干什么的按钮,更像是一个高级的代步工具。
姜哲看向眼前的人,很想得到一个解释。
“这是我的治疗椅。”
“我长时间进行药物注射而导致神经衰弱,会间接性失去肢体控制能力,刚刚情绪激动,发病了。”
情绪激动还远远无法刺激到要发病这种程度,发病的原因是能量暴动,但是……估且这么说吧。
她低下头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