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火将云逍的最后一道防御符烧成灰烬时,他正按住谢辞汩汩流血的腹部。谢辞的肠子差点被天罚所化的骨刺挑出来,此刻却咬着牙笑,血沫子从嘴角往外冒:“老云,你这符……质量不行啊……”
“闭嘴。”云逍的声音发颤,指尖捏着最后一根银针,却找不到完好的穴位可扎——谢辞身上能下针的地方,不是焦黑就是血肉模糊。他余光瞥见朱圆正用牙齿咬断绷带,将沈燎亮炸烂的小腿捆住,而沈燎亮本人早疼得昏死过去,嘴里还在嘟囔着“分身……给老子炸……”
阵眼中央,夏禾的黑袍已被雷光撕开数道口子,露出的皮肤上爬满了青黑色的纹路——那是冥界传承在她体内苏醒的征兆。天罚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虚空里的威压陡然变得暴戾,九道紫雷拧成一股雷龙,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直扑夏禾面门。
“夏禾!”朱圆撕心裂肺地喊,想扑过去却被一股罡风掀翻,额头撞在祭坛的石阶上,瞬间血流如注。
就在雷龙距夏禾不足丈许时,她突然抬起头。那双曾映着草木清辉的眼睛,此刻竟泛起了幽冥的靛蓝色,瞳孔深处仿佛有无数魂火在跳动。“身为冥界传承人,”她的声音陡然变了调,一半是属于人间的清冽,一半是来自冥界的沉浑,“岂容尔等放肆——”
话音未落,她左手捏诀,右手虚空一抓。刹那间,祭坛四周的阴影里伸出无数只骨爪,层层叠叠地结成盾墙,硬生生将雷龙挡在半空;她腕间那串从不离身的黑色骨珠突然炸开,化作十道黑袍鬼影,个个手持勾魂链,见雷劈雷,见火灭火。
“是冥界的阴兵!”云逍又惊又喜,他终于明白夏禾那串骨珠的来历——哪是什么普通饰品,分明是冥界传承者的信物,里面封着历代传人的护卫阴魂。
雷龙被骨爪盾墙震得连连后退,虚空里传来天道震怒的轰鸣。夏禾却往前踏了一步,靛蓝色的眼眸直视虚空,左手缓缓抬起,掌心浮现出一枚玄黑色的印玺,印玺上刻着“冥界令”三个篆字,周身萦绕着让天地都为之震颤的阴司威压。
“此印在此,”夏禾的声音响彻天地,“三界秩序,岂容天道私毁?”
她猛地将冥界令往前一推,印玺化作一道黑光直冲天幕。原本狂暴的雷龙在接触到黑光的瞬间,竟像遇到了克星般开始消散;那些肆虐的罡风也乖乖退去,仿佛在畏惧这枚印玺的威严。
谢辞看得目瞪口呆,忘了腹部的剧痛:“这……这比请判官还猛啊……”
朱圆用袖子擦了把脸上的血,看着夏禾周身翻涌的幽冥气息,突然想起她曾说过“夜里总听见有人说话”——哪是什么幻听,分明是冥界的先祖在跟她对话。
夏禾此刻却没心思理会这些。她能感觉到体内的冥界传承正在疯狂透支她的生机,每多撑一刻,骨头缝里就像有冰锥在钻。但她看着身后昏迷的沈燎亮、重伤的谢辞和云逍,看着咬着牙想爬起来的朱圆,指尖捏得更紧:“想毁了他们,先踏过我的尸骨,问过冥界十万阴兵!”
虚空里的天道似乎在权衡。冥界传承自成体系,与天道分掌阴阳,真要撕破脸,谁也讨不到好。片刻后,残余的雷光不甘地散去,那股令人窒息的威压也缓缓退去。
直到天罚彻底消失,夏禾才踉跄着后退一步,靛蓝色的眼眸恢复清明,冥界令和阴兵也瞬间隐去。她捂着胸口咳出一大口黑血,眼前一黑,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夏禾!”
三道声音同时响起。云逍拖着伤体扑过去接住她,谢辞和朱圆也挣扎着围上来,看着她苍白如纸的脸,眼眶都红了。
沈燎亮不知何时醒了,拄着断矛一瘸一拐地挪过来,看着夏禾嘴角的黑血,突然骂了句脏话,声音却软得像棉花:“下次……下次能不能提前说一声你这么猛?老子差点以为要交代在这儿了……”
夏禾虚弱地笑了笑,抓住云逍的衣袖,声音轻得像羽毛:“我是冥界传承人啊……护着你们,是我的本分……”
阳光穿透云层照下来,落在五人伤痕累累的身上。没人说话,却都明白——这场仗能赢,不是因为侥幸,是因为他们之中,藏着一个从冥界走来的守护者,而他们,是她拼了命也要护住的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