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亚轩的病房 -数日后
刘耀文的声音已经成为了病房里的一种背景音。他不再仅仅是念书,开始尝试笨拙地讲述一些事情。讲医院窗外飞过的鸟,讲严浩翔新设置的安保系统有多麻烦,甚至讲敖子逸给李天泽削苹果差点削到手……他的语言依旧干涩,带着军人的直白,但内容却越来越贴近生活,越来越“琐碎”。这是一种笨拙的尝试,试图用日常的碎片,将沉睡的人拉回现实的世界。
“……敖三爷那手,差点成苹果皮……”刘耀文正说着,目光习惯性地落在宋亚轩的手上。这一次,他清晰地看到,那只苍白的手指,在听到“敖三爷”几个字时,极其轻微地、但确实地颤动了一下!比之前的蜷缩更明显!
刘耀文的心脏猛地一跳!他立刻停下讲述,屏住呼吸,紧紧盯着。
几秒钟后,没有反应。
刘耀文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但很快被更深的决心取代。他清了清嗓子,声音放得更低缓,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引导意味:“……敖三爷,就是敖子逸。贝贝的……敖子逸。你记得贝贝吗?李天泽……李老师……”
他小心翼翼地吐出这个名字,如同触碰一个易碎的梦。
这一次,等待的时间更长。就在刘耀文以为不会有反应时——
宋亚轩那只手的手指,再次颤动!幅度比刚才更大!紧接着,他紧闭的眼睫也极其轻微地、如同蝶翼般颤动了一下!虽然依旧没有睁开,但这无疑是意识层面更深、更明确的回应!
巨大的惊喜如同电流瞬间贯穿刘耀文全身!他激动得几乎握不住书!他猛地转头看向门口,想喊人,却又硬生生忍住,怕惊扰了这微弱的联系。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情绪,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和前所未有的温柔:“对……李老师……贝贝……他没事了,他很好……他就在隔壁……”
病房里,只剩下刘耀文压抑着激动、带着无限耐心的低语,和沉睡者那微弱却坚定的生命信号。
花园长椅
午后的阳光带着暖意。丁程鑫推着轮椅,将马嘉祺带到医院僻静的小花园。马嘉祺闭着眼,靠在椅背上,脸色在阳光下依旧苍白,但眉宇间那股沉沉的死气似乎被驱散了一丝。他依旧很少说话,但不再抗拒出来。
丁程鑫没有坐在旁边的长椅,而是直接坐在了轮椅旁的地上,背靠着轮椅的轮子,姿态放松而自然。他手里拿着一份文件,是贺峻霖整理的关于宋亚轩最新进展的报告。他没有念,只是将报告摊开放在膝头,确保马嘉祺微微侧头就能看到。
“医生说,轩轩对外界的声音有反应了。耀文跟他说话,他的手指会动。” 丁程鑫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没有刻意渲染希望,却传递着最核心的信息。
马嘉祺的眼睫颤了颤,缓缓睁开一条缝隙。阳光有些刺眼,他微微眯起,视线落在丁程鑫膝头那份报告上。他的目光在“手指活动”、“意识回应”等字眼上停留了很久。然后,极其缓慢地,他那只放在扶手上、一直微微蜷缩的手,极其轻微地舒展了一点点。那是一个极其微小、却象征着内心坚冰又融化一分的动作。
丁程鑫没有看他,却能清晰地感受到身后轮椅上传来的细微变化。他依旧安静地坐着,像一尊沉默的守护石像,只是将身体向后靠得更紧了些,让轮椅的金属框架贴着自己的脊背,传递着无声的支撑和陪伴。阳光洒在两人身上,投下长长的影子,交织在一起。没有言语,只有这份沉重的、却带着温度的依靠,在寂静中流淌。马嘉祺的目光从报告移向远处葱郁的树木,空洞的眼神里,似乎映入了些许光斑。
安全屋 - 监控室
深夜。贺峻霖蜷在监控台前的椅子里睡着了,眼下带着浓重的青黑。严浩翔处理完最后一批加密信息,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他走到贺峻霖身边,没有叫醒他,只是脱下自己的外套,极其轻柔地盖在他身上。动作小心翼翼,带着一种珍视。
盖好衣服,严浩翔并没有离开。他拉过另一把椅子,紧挨着贺峻霖坐下,身体微微侧倾,肩膀正好能让贺峻霖歪着的头靠住。他调暗了刺眼的屏幕光,只留下必要的监控画面在幽暗中闪烁。他就这样坐着,像一座沉默的灯塔,守着疲惫的同伴,也守着屏幕上那些代表着他们守护对象生命体征的、平稳跳动的曲线。
贺峻霖在睡梦中似乎感受到了温暖和依靠的来源,无意识地往严浩翔的方向蹭了蹭,头更深地埋进了他肩膀与外套形成的港湾里,紧蹙的眉头微微舒展了一些。
严浩翔的身体依旧挺直,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个监控画面。但在贺峻霖靠过来的瞬间,他紧绷的下颌线几不可查地柔和了一丝。他抬起手,没有触碰贺峻霖,只是极其轻缓地、带着安抚意味地,落在了盖在贺峻霖身上的、属于自己的那件外套上,轻轻拍了拍。仿佛在拍哄一个终于找到安全角落入睡的孩子。黑暗中,他冷峻的侧脸上,掠过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温柔。
李天泽病房外走廊
敖子逸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手里夹着一支烟,却没有点燃,只是烦躁地用手指捻着。病房里,李天泽正在接受例行的检查。敖子逸听着里面仪器轻微的声响和李天泽偶尔回答医生的温和声音,内心的焦躁如同困兽。
脚步声传来。刘耀文从宋亚轩病房的方向走来,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残留的振奋,看到敖子逸,脚步顿了一下。
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没有了往日的火药味,只剩下一种沉甸甸的、同病相怜般的复杂。刘耀文看到了敖子逸眼中的烦躁和隐忍的痛苦。敖子逸也看到了刘耀文眼中那份因宋亚轩微动而点燃的、虽然微小却异常执着的希望之火。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带着硝烟散尽后的沉重灰烬味。
最终,是刘耀文先打破了沉默,声音有些干涩,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坦诚:“他……今天手指动了两次。听到‘李老师’和‘敖三爷’的时候。” 他没有看敖子逸,像是在对着空气陈述,又像是在分享一个珍贵的秘密。
敖子逸捻烟的手指猛地顿住。他抬起头,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刘耀文,似乎在确认对方话语的真实性。过了几秒,他紧绷的肩膀几不可查地垮塌了一丝,从喉咙里挤出一个沙哑的、意义不明的音节:“……嗯。”
又是沉默。但这次的沉默,不再仅仅是沉重,似乎多了一丝……微弱的连接感?两个曾经剑拔弩张的男人,此刻都守护着病房里最重要的人,一个挣扎在苏醒的边缘,一个努力康复却背负着巨大的心理阴影。他们之间横亘着张真源的牺牲和未解的仇恨,但在这一刻,对病房里那两个人的牵挂,似乎暂时压倒了其他。
敖子逸烦躁地将没点燃的烟揉成一团,扔进旁边的垃圾桶。他直起身,看向刘耀文,眼神依旧锐利,但少了些戾气,多了些审视:“……你,念的什么书?”
刘耀文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从口袋里掏出那本破旧的图画书,递了过去。
敖子逸接过来,粗糙的手指摩挲着褪色的封面,翻开了画着星空和两个身影的那一页。他看着画上那个温和的年轻老师和他身边瘦小的男孩,眼神剧烈地波动着,最终化为一声沉重的、如同叹息般的低哼。他将书合上,塞回刘耀文手里,转身推开病房门走了进去,留下刘耀文拿着书,站在空旷的走廊里,看着那扇关上的门,眼神复杂难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