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斯使团踏入金陵城,满朝文武都在憋笑。
这群鼻青脸肿的败军之将,此刻却端着架子,昂首阔步地走进紫宸殿。
仿佛不是来求和,而是来施恩的。
使团长莫洛斯抚胸行礼。
“大昭皇帝陛下,我罗斯愿以战马千匹,赎回被俘将士。”
萧睿倚在龙椅上,指尖轻敲扶手。
“哦?就这?”
莫洛斯一僵,又咬牙道。
“再加黄金万两!”
“朕听说,罗斯盛产黑貂皮?”
莫洛斯眼睛一亮。
“正是!若陛下喜欢……”
“朕不喜欢。”
萧睿慢悠悠道。
“朕只是听说,你们那儿的黑貂,最近都染了瘟病?”
使团众人脸色骤变。
谈判陷入僵局时,萧景琰“恰好”路过。
太子殿下拎着个琉璃杯,漫不经心地把玩着。
“哎呀,这千年冰晶做的杯子,就是透亮!”
阳光透过杯壁,在殿内折射出光斑。
罗斯使团的眼睛瞬间直了。
莫洛斯喉结滚动。
“殿下,这、这是……”
“哦,这个啊。”
萧景琰随手将杯子往案上一搁。
“地下挖出来的小玩意儿,不值钱。”
杯子“哐当”一响,吓得使团众人一哆嗦
当日下午,鸿胪寺的偏厅里。
莫洛斯死死盯着桌上的琉璃盏,声音发颤。
“当真……卖给我们?”
陈默负手而立,淡淡道:
“三百两一个,童叟无欺。”
罗斯使团倒吸凉气,价比卖给世家的便宜了一半。
“我们要一百个!”
莫洛斯急道。
陈默摇头。
“最多十个。”
“为何?!”
“产量有限。”
陈默面不改色。
“这千年冰晶深埋地底,挖多了会引发地龙翻身。”
使团众人肃然起敬,当即掏银票。
交易完成后,萧景琰在东宫笑得打滚。
“老默!你看到没?那罗斯老头捧琉璃杯的样子,活像捧着祖宗牌位!”
陈默淡定喝茶。
“殿下,这才刚开始。”
他拍了拍手,侍从抬进来一座半人高的琉璃屏风。
正是当年忽悠世家时造的“古物”。
太子瞪大眼。
“这玩意儿还留着?”
“嗯。”
陈默轻抚屏风。
“明日罗斯使团赴宴,它会是主菜。”
翌日宫宴,高潮迭起。
当琉璃屏风被抬进来时,罗斯使团全员窒息。
莫洛斯直接跪了。
“天神在上!这、这是神迹啊!”
萧睿适时叹息。
“此物乃太祖所赐,本不该外流……”
皇帝话音未落,萧景琰“不小心”撞翻了屏风。
咔嚓一声,屏风缺了一角。
罗斯使团心碎成渣。
太子懊恼跺脚。
“哎呀!这千年冰晶脆得很,摔了就废了!”
陈默“痛心”提议。
“不如……折价卖给罗斯?反正也残了。”
莫洛斯疯了。
“五千两!我们买!”
消息传开,金陵轰动。
谢蘅在《民报》头版刊登《罗斯使团豪掷万金购“残次品”实录》,配图是莫洛斯抱着玻璃痛哭流涕的漫画。
世家们气得吐血,他们当年可是花万两买的同款。
乌雅派人给罗斯俘虏捎话:
“你们国君花五千两买块破玻璃,却不肯花五十两赎你们?”
俘虏们当场暴动,差点拆了战俘营。
夜深人静,陈默在工坊里监制新一批“冰晶”
“大人,下次卖什么价?”
陈默看着罗斯使团连夜追加的订单,微微一笑。
“五百两。”
“啊?不是说要降价吗?”
“哦,那是友情价。”
陈默慢条斯理。
“现在他们已经是老朋友了。”
窗外,罗斯使团的马车满载琉璃器皿,驶向北方。
车辙印深深碾过雪地,像一道嘲弄的伤疤。
罗斯商船满载琉璃器皿西行半年后,北海码头突然驶来一支怪异的船队。
甲板上挤满黑皮肤蜷发的昆仑奴,船尾拴着数百匹罗斯骏马,鬃毛如烈焰翻腾。
莫洛斯志得意满地踏上码头,对乌雅拱手。
“都护大人,按约以一马一奴换一俘,如何?”
乌雅眯眼望着瑟瑟发抖的黑奴,突然甩鞭指向马群。
“马全留下,奴减三成。”
罗斯人瞬间炸锅。
“这是坐地起价!”
“错了。”
其其格笑嘻嘻摊开账本。
“你们的马饿瘦了,奴病了,按《牧农会交易律》第七条,货物折损可议价!”
莫洛斯气得胡须直抖。
“你们这是明抢!”
乌雅冷笑。
“跟你们贩奴比,算明善了。”
消息传回金陵,萧睿在早朝上笑得前仰后合。
“拿琉璃换奴马,再用奴马换俘虏?”
皇帝屈指敲着龙案。
“好一桩大昭特供版三角买卖!”
严鸿冷冷出列。
“狗改不了吃屎。”
众臣憋笑憋得脸发青,却听陈默沉稳道:
“陛下,不如收下奴马和俘虏。
往后罗斯欲换战俘,统一定价……”
他伸出两指。
“两匹马换一人。”
“至于黑奴……”
陈默唇角微扬。
“卖予世家,所得银钱再充军费。”
萧睿挑眉。
“哦?不嫌这银子脏?”
“银子是干净的,脏的是人心。”
陈默眸光沉静。
“臣恳请设农会夜校,教他们一句真理,”
“天下受难者皆是兄弟!”
满堂死寂。
萧睿盯着陈默看了半晌,忽然拊掌:
“尽学统战,尽得朕心!”
黑奴拍卖会当日,金陵西市人声鼎沸。
世家们盯着高台上那些健硕的昆仑奴,眼睛直放光。
“起价一百两!”
牙行掌柜刚喊出口
“五百两!”
崔家大少爷直接翻倍。
竞价声此起彼伏中,谁也没注意到暗处人影闪动。
农会的汉子们拎着铜锣在人群中穿梭,每声锣响便抛出一张传单。
《夜校启蒙:谁是你的敌人?》
当夜,三十名被卖往各家的昆仑奴,在柴房墙角发现了同样内容的油印小册。
战俘营里更上演着荒诞一幕。
罗斯俘虏被分批押入军帐,迎接他们的不是刑具,而是一块糊着泥巴的黑板。
其其格举着炭笔,在“罗斯皇帝”四字上打了个血红大叉:
“抢你们粮饷的,是沙皇!”
又在“贵族领主”上画叉:
“逼你们卖命的,是伯爵!”
最后指向窗外马群:
“用几匹马就换回你们一条命的,也是他们!”
俘虏们盯着栏外悠闲啃草的骏马,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半月后,首批换俘仪式在北海举行。
莫洛斯志得意满地带回俘虏,却见为首的百夫长突然跪倒。
“请大人转告陛下,伊万诺夫愿解甲归田!”
罗斯使团哗然。
“你疯了?”
伊万诺夫攥紧袖中的油印册,上面字迹斑驳。
“归乡,联农,待机举事。”
《民报》特刊用整版图解“大昭战俘处理新策”,标题杀人诛心。
《马儿归营,奴变兄弟,罗斯君可安寝?》
夹页有幅漫画:
罗斯皇帝夜半惊坐,帷帐外黑影如林,人人手举“天下受难者皆兄弟”的横幅。
罗斯使团离境那日,莫洛斯在码头暴跳如雷。
却不知随行的商船底舱里,藏着三名带油印机的农会细作。
暮色中,陈默走过北疆新设的“昆仑夜校”。
窗内烛光摇曳,黑奴生涩地跟读:
“全——世界——无产者——联合——”
院外马厩里,萧景琰正乐呵呵数着罗斯战马。
“老默!这买卖真值!”
陈默望向北方罗斯疆土。
“两匹马换把插进敌人心脏的刀……”
“何止值。”
草甸尽头,一轮血月正冉冉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