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药圃,十余名郎中围着一口铁锅。
锅中药汤翻滚,老郎中正按配比熬制“避瘟汤”。
“白芷三钱,苍术五钱……”
他抖着药秤念叨。
“陈大人,这方子比太医院的还灵!”
陈默拾起一片陈皮。
“此方出自前朝隐士,咱们略加改良罢了。”
角落里,小徒弟偷偷在《本草纲目》封皮下夹了手抄页,正是手册中“战伤急救”章节。
校武场,两百民兵操练正酣。
“第三式!突刺,转!”
周闯高声喝道。
寒光如林,长矛齐刷刷转向假想敌咽喉。
围观农户倒吸凉气。
这哪是护粮队?
分明是百战精兵!
“不对!”
陈默突然进场,夺过一杆矛。
“我怎么教的!”
民兵们齐声背诵。
“突刺时肘部下沉三寸,省力破甲。”
“那你们胳膊抡这么圆给谁看?”
陈默示范标准动作。
“太子殿下拨的粮饷,不是让你们耍把式的!”
众人哄笑中,谁也没注意墙头蹲着的萧景琰。
太子咬着麦秆嘀咕。
“好你个陈默,用我的银子练你的兵……”
当夜,县衙书房。
萧景琰翘着脚翻看三本册子(秘密留存的),突然拍案。
“老默!这麻醉术,太医院那群老顽固打死不信,你竟敢在农会试?”
陈默沏着茶。
“殿下,上月矿洞塌方,就是用这法子给伤者截的肢。”
“那这个呢?”
太子又抖开《民兵手册》。
“突击队形,你管这叫护粮?”
“山匪来袭时,五十人结阵可退百敌。”
萧景琰眯起眼。
“这些……真是隐士所授?”
油灯噼啪作响。
陈默望向窗外的星空。
“殿下可信……千年后的大昭?”
太子怔住。
“那里人人识字,农户有医保,女子可读书。”
陈默轻抚书页。
“这三册,便是千年后的治国良方。”
萧景琰突然大笑。
“那你更该造反了!”
“殿下!”
“怕什么?”
太子抽出扉页密旨。
“父皇早写了,朕观三册,虽悖礼法,实为大道。”
陈默愕然。
萧景琰凑近他耳边。
“老默,咱们这反……可是奉旨造的。”
……
福宁县城西街新开的“利民合作社”门前,排起长龙。
“排队登记,凭户籍册入股。”
柜台后的账房先生敲着算盘高喊。
“一股三钱银,年底按利分红!”
穿短打的脚夫攥着汗津津的铜板挤到前头。
“俺、俺能入半股不?”
“能!”
账房翻开花名册。
“按陈大人新规,半股也记档!”
街对面茶楼上,萧景琰嗑着瓜子啧啧称奇。
“老默,你这合作社比钱庄还黑啊?三钱银子就敢收人血汗钱?”
陈默给他续上茶。
“殿下,钱庄放贷收三分利,咱们是让百姓合伙做买卖,您瞧。”
他指向窗外。
合作社侧门进出络绎不绝,扛麻布的、推独轮车的、挑鲜鱼的,都挂着“利民”木牌。
“布庄收散户棉纱,统一染色售卖;鱼市代销渔获,抽半成佣金;车马行集资买骡马,省下脚力钱……”
陈默掰着手指。
“去年全县商税,同比翻了一番半。”
太子手里的瓜子掉了。
城南铁匠铺,炉火映红半条街。
叮当声中,二十几个赤膊汉子轮锤打铁,墙上贴着《新式农具图》,实则是的枪头改制图样。
掌柜老赵边擦汗边招呼客商。
“您要的五百把镰刀,后日准交货!”
客商刚走,他立刻压低声音。
“周队正,枪头都藏在镰柄里,官府查不出来!”
周闯点头,将一袋银钱推过去。
“按《合作社规》,三成留作扩炉,七成分红。”
老赵却只取了一半。“余下的,捐给讲习所买书。”
县衙后巷,夜市初开。
陈默青衣小帽,蹲在馄饨摊前和卖汤饼的老汉唠嗑。
“刘伯,生意咋样?”
“托大人的福。”
老汉掀开锅盖,白汽混着香气扑面而来。
“合作社给咱小贩担保,衙门不收地皮钱了!”
旁边卖绢花的妇人插嘴。
“可不是!从前郑大户收三成‘护摊银’,如今咱们自己组摊贩会,夜里巡街的都是民兵……”
她突然噤声,街口晃过几个皂衣衙役。
陈默起身,往桌面多扔了五个铜板。
“放心吃,郑大户在大牢里呢。”
三更天,县衙书房。
萧景琰翻着《利民合作社章程》,突然拍案。
“好你个陈默,这十户联保分明是前朝连坐法!”
“殿下明鉴。”
陈默指着条款解释。
“前朝法是一人犯法,十户同罪。
咱们是一户有难,十户共济,您看这条。”
太子顺着他的指尖看去。
“社员病困,合作社预支工钱;寡妇抚孤,免息借粮。”
窗外飘来打更人的梆子声,混着夜市未散的欢笑。
萧景琰忽然笑了。
“老默,你这哪是县令?分明是商贾头子!”
“殿下。”
陈默正色道。
“无商不活,无工不富,无农不稳,三册里写得明白。”
太子摆手。
“知道,发展经济,保障供给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