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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柱砸在脸上时,我正跪在垮塌的承重墙边。面罩上的裂纹把消防车的红蓝灯折射成扭曲的光斑,指尖还攥着那半截焦黑的相框。小女孩的照片只剩一角,笑得像个被烧糊的梦。
“陆燃!还有没有生命迹象?”
沈骁的声音从对讲机传来,混着无线电杂音显得格外刺耳。我扯下面罩抹了把脸,热气蒸腾的汗珠滚进嘴角,咸得发苦。刚才那个穿白大褂的男人——不,不该叫他男人,那根本不是正常人类——他悬浮在燃烧的楼梯口,皮肤像融化的蜡油又迅速凝固。
“B区三楼到七楼全部坍塌。”我对着麦克风喊,嗓子哑得不像自己的,“医疗组发现三个幸存者,但……”话没说完就卡住了。那个小女孩被抬下来时,脸上那些暗红色的斑点和灾厄之线一模一样地闪烁。
对讲机沉默了几秒,传来林夕的声音:“陆燃,能听到吗?”
“在。”
“那个红斑是灾厄能量的寄生反应,你有没有接触过她?”她问得很轻,仿佛怕惊扰什么。
我低头看自己右臂的烧伤,结痂的地方隐隐发烫。“她抓过我的战术背心。”
“立刻做隔离处理,他们正在送防护服过来。”她的语气突然紧绷,“另外,别让任何人靠近她超过十分钟。”
我还没回答,头顶突然传来钢筋断裂的巨响。抬头时,一截燃烧的横梁擦着肩头砸下来,溅起的火星子蹦到面罩里。浓烟中有什么东西一闪,像是金属反光。
破拆斧还在腰间挂着,我拔出来劈开碎石堆。通道被坠落的吊灯堵死了,金灿灿的水晶碎片扎进地板,像撒了一地的毒牙。最后清理到一根钢梁时,手套突然摸到什么冰凉的东西。
那是小女孩的玩具熊,毛绒已经烤成了焦炭,可胸口还缝着歪歪扭扭的补丁。我把它塞进口袋时,听见身后有细弱的啜泣声。回头只看到浓烟翻滚,却有种被注视的感觉,像是有人躲在火墙后面偷看。
“谁在那儿?”
没人回答。我摘下面罩屏住呼吸,空气里除了焦糊味还混着一股奇怪的甜腥。再往前走两步,脚下的瓷砖突然发出嘎吱声响。
整片地板开始倾斜。
我翻身跃向承重墙的空隙,身后传来天花板塌陷的闷响。灰尘呛进鼻腔时,余光瞥见七楼窗口有团紫黑色的火球一闪而过。不是火焰,更像是某种生物的眼睛。
氧气表显示剩余42分钟。我把装备检查了一遍,面罩温度警报在130度时开始闪烁。这栋楼的通风管道像是被人用高温切割过,切口处的铁皮熔成了波浪形。
“陆燃,你在听吗?”对讲机又响了,这次是林夕,“如果发现任何异常能量波动,立刻撤离。”
“明白。”我把通讯器调到静音,不想让她知道我现在的位置。灾厄之线自动亮起来了,在墙壁裂缝间织成一张发光的网。我跟着它走到核心竖井,腐朽的电梯厢挂在半空摇晃,像具被掏空内脏的尸体。
突然有白色布料从头顶飘下来。我伸手接住,是半截防护服的袖子,边缘焦黑,却残留着淡淡的消毒水味道。这不可能是普通救援队的装备。
身后传来哼唱声。
不是人声,更像是金属刮擦产生的共鸣。我转身时,看见白烬正站在电梯井对面。他穿着件褪色的实验服,赤脚踩在燃烧的地板上,皮肤随着火焰明灭产生再生波动。最诡异的是他的眼睛,虹膜像两团跳动的火焰。
“为什么要救那些即将腐烂的生命?”他说话时嘴角咧到耳根,声音带着电流般的嘶嘶声。
我握紧破拆斧,汗水顺着虎口滴在刃面上。“你就是‘灰烬计划’的人?”
“灰烬?那只是个失败品。”他摊开手掌,一团紫色晶体在掌心旋转,“这才是净化的开始。”
“放屁!”我怒吼,“你到底跟当年那场大火有什么关系?”
他忽然笑了,笑声像玻璃瓶摔在地上。“想知道吗?那你得先抓住我啊——”
话没说完他就冲过来,速度快得像道闪电。我抡起斧头劈过去,砍在他肩膀上时,伤口瞬间愈合,甚至没溅出血珠。他撞得我踉跄后退,背后撞上滚烫的暖气管。
“你看,”他凑近我耳边,吐出的气息带着硫磺味,“他们给你的眼睛装了滤镜,让你以为这是拯救……其实你才是灾厄的帮凶。”
我猛地甩头撞他鼻梁,趁他后退几步拉开距离。灾厄之线疯狂闪烁,指引着某个方向。当他再次扑来时,我侧身躲开,借着消防栓喷射的水雾制造视野盲区。
水流打在天花板上反弹回来,浇了他一身。他愣住的瞬间,我看到了弱点——每当再生发生时,他胸口会闪过一道0.3秒的断点。
我假装撤退,故意暴露战术背包里的备用燃气瓶。他果然上当,一拳砸向我时,我拧开了阀门。爆燃的瞬间,整层楼都震了一下,他的身体被掀飞出去,撞破了承重墙。
“你真有趣。”他从瓦砾堆里站起来,皮肤表面的再生速度明显慢了,“不过很快你就明白了,我们都在等你觉醒。”
我喘着粗气靠在墙边,手摸到口袋里那个烧焦的玩具熊。小女孩的笑容在脑海中闪现,还有她手指触碰我背心时那种奇怪的温度。
“什么意思?”
“当你的眼瞳完全变成红色,就能看到灾厄的另一面。”他说完就往后退,身影渐渐融入地下管道的黑暗,“记住,我不是你的敌人……我们都是被选中的人。”
对讲机突然切入:“陆燃,能听到吗?”
“在。”
“刚才的爆炸导致B区彻底坍塌,你必须马上出来。”林夕的声音透着焦虑,“而且……你有没有注意到瞳孔的变化?”
我摘下面罩,摸到战术包里的小镜子。虹膜深处确实泛着微弱的红光,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燃烧。
“看到了。”我把镜子收起来,目光落在地上一块金属牌上。编号0号,边缘还沾着暗红的液体。
远处的城市天际线突然亮起诡异的紫光,和金属牌产生了某种共鸣。我握紧它,听见白烬临走前的话在耳边回响:
“等着吧,你会来找我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