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里的惨叫声渐渐平息,只剩下风吹过梧桐树叶的“沙沙”声,和角落里路德维希压抑的喘息。地面上积着薄薄一层暗红的血,顺着青石板的缝隙往下渗,那些散落的手枪、黑色连帽衫,还有滚落在一旁的半颗头颅,都在无声地诉说着刚才的厮杀。袁云轩握着斩马剑站在巷中央,剑身的漆黑还沾着未干的血珠,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滴落,在地上砸出细小的血花。
他的目光扫过现场,最后落在缩在墙根的一个男人身上——那是刚才的帮派小首领,黑色口罩掉在地上,露出一张扭曲的脸,脸上还沾着同伴的血,手里的手枪早就掉在一边,身体抖得像筛糠,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袁云轩走过去,抬脚踩住他的手腕,力度不大,却让对方瞬间发出痛呼。
“别杀我!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小首领的声音带着哭腔,眼泪和鼻涕混在一起,“我只是个跑腿的,上面还有大哥,求你放我一条生路!”
袁云轩没说话,弯腰揪住他的衣领,像拎小鸡一样把他拽起来,拖着往路德维希的方向走。小首领的脚在地上乱蹬,却挣脱不开,只能徒劳地哭喊,声音在空旷的巷子里显得格外刺耳。路德维希靠在墙上,还没从刚才的血腥场面里缓过来,看到袁云轩拖着人过来,身体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目光落在小首领恐惧的脸上,又慌忙移开——他还在想刚才那半个脑袋的画面,胃里依旧翻涌。
“把弓捡起来。”袁云轩把小首领推到路德维希面前,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路德维希愣了愣,低头看向脚边的复合弓——刚才混乱中,他把弓掉在了地上,弓臂上的银色零件还泛着光,却沾了点血污。他犹豫着弯腰,指尖刚碰到弓身,就像触电一样缩了回来,声音带着颤抖:“我……我不能杀他,他是活人……”
“人类?”袁云轩挑眉,指了指地上的血迹,“刚才他让手下开枪的时候,可没把你当人类。”他顿了顿,语气冷了几分,“你以为镇魂将的武器是用来炫耀箭术的?是用来射固定靶的?”
他把复合弓捡起来,塞进路德维希手里,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你之前练的光箭炸开、灵力压缩,都是技巧。但技巧的前提,是你敢用这把弓终结威胁。”袁云轩的目光落在小首领身上,“他刚才想杀你,现在还想着回去报信,让更多人来报复——这种活靶,比你在贝克街射的死靶子有意义得多。”
小首领听到这话,哭得更凶了,膝盖一软就想跪下来求饶,却被袁云轩用脚挡住:“别给他下跪,他不配。”
路德维希握着复合弓,掌心全是汗,弓臂因为他的颤抖而微微晃动。他看着小首领那张恐惧的脸,对方的眼睛里满是求生欲,嘴里还在不停地喊着“求你了”,这让他想起第一次射恶灵时的场景——可恶灵已经是没有任何善念可言,杀了他们对谁哪怕对他们自己都好,而眼前的人,虽然可恶,却也是活生生的,会哭,会怕,会求饶的人。
“我……我下不了手。”路德维希的声音细若蚊蚋,指尖在弓弦上打滑,“我们训练是为了清剿恶灵,不是杀人……”
“那如果他明天带着更多人,报复你呢 哪有千日防贼的?”袁云轩打断他,语气带着点反问,“他把毒品卖出去 会有多少家庭破碎多少人死亡?”他指了指小首领的口袋,“你搜搜他的口袋,里面肯定有毒品——这种人,留着就是隐患。”
路德维希的手抖得更厉害了,却还是下意识地伸手,从对方的口袋里摸出一个透明小瓶——里面装着淡蓝色的液体,和之前仓库里看到的一样,散发着诡异的光泽。阿波罗的声音突然在他脑海里响起,没了之前的调侃,多了几分严肃:“小子,他手里的东西,能毁掉很多人。你不是想当合格的镇魂将吗?镇魂将的责任,就是守住人界和镇魂街的边界,不管威胁来自恶灵,还是人类。”
“可是……”路德维希还在犹豫,小首领突然抓住他的裤腿,死死拽着:“我知道错了!我把所有钱都给你!我再也不碰毒了!求你放了我!”
袁云轩看着路德维希的样子,没有再催,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斩马剑插在地上,剑身的血珠慢慢滴干。凯撒和伊丽贝莎站在巷口,也没有说话——伊丽贝莎握着改良弓的手紧了紧,眼神里带着点复杂,她显然也明白袁云轩的用意;凯撒则轻轻叹了口气,波塞冬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嘟囔:“这小子就是太心软,袁小子这么做,是在帮他长大。”
路德维希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脑海里闪过贝克街那些科学家亡灵讨论公式的样子,闪过伊丽贝莎说“守护边界是责任”的样子,还闪过刚才子弹擦着肩膀飞过的恐惧。他猛地睁开眼,眼神里的犹豫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决绝的坚定。他抬手,将复合弓拉满,弓弦发出“嗡”的轻响,淡金色的光箭在弓臂上凝聚,瞄准了小首领的眉心。
小首领看到他的动作,眼睛瞬间睁大,嘴里的求饶声卡在喉咙里,身体僵在原地。路德维希的手还是在抖,却咬着牙,指尖猛地松开——淡金色的光箭“咻”地射出,精准地命中了小首领的眉心。光箭穿透头颅的瞬间,对方的身体晃了晃,然后直挺挺地倒在地上,眼睛还保持着惊恐的模样,却再也没有了呼吸。
路德维希松开复合弓,弓身“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的手还在抖,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像是卸下了什么沉重的包袱。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掌心的汗还没干,却没有了之前的恐惧,只剩下一种陌生的平静。
袁云轩看着他,嘴角终于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很好,你记住现在的感觉——不是快感,是责任。”他转身,抬手按在胸口,闭上眼睛,声音低沉:“淳于琼。”
话音刚落,巷口的空气突然泛起淡蓝色的涟漪,一道水纹从空中缓缓落下,像一张巨大的网,慢慢覆盖住整个巷子。水纹触碰到地面的血迹时,那些暗红的血瞬间被吸进网里,连青石板缝隙里的血渍都没留下;碰到地上的尸体时,水网轻轻将它们包裹起来,像是形成了一个个透明的水囊。
路德维希惊讶地看着这一幕——他知道淳于琼是水属性魔武灵,却没想到能远程召唤出这么精准的水属性力量,而且水网没有弄湿地面,只是带走了血迹和尸体,手法干净得不可思议。
“水缚网只能维持十分钟,得赶紧处理。”袁云轩睁开眼,指了指巷口的贝克街结界,“把尸体扔进镇魂街边界,那里的低阶恶灵会处理,省得脏了人界的地。”
凯撒和伊丽贝莎走过来,帮忙托着水囊往结界方向走。水囊里的尸体被水网包裹着,看不到血腥的样子,却还是让路德维希下意识地别开了眼。袁云轩走在最后,捡起地上的复合弓,用袖子擦去弓臂上的血污,递给路德维希:“弓是镇魂将的武器,要好好保养。”
路德维希接过弓,指尖摩挲着弓臂上的银色零件,心里突然明白了袁云轩的用意——之前教他箭术技巧,是让他有能力;现在让他面对活靶,是让他有勇气。镇魂将的强,从来不是技巧有多好,而是敢不敢用这份能力,去守护该守护的东西。
水囊被扔进贝克街结界的瞬间,淡蓝色的光纹微微波动,水网消散,尸体落在结界另一侧的雾气里,很快就传来恶灵的低吟声,显然是被那些低阶恶灵发现了。袁云轩看着结界恢复平静,又回头看了看巷子——地面干净得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有梧桐树叶还在随风飘落,仿佛刚才的厮杀只是一场幻觉。
“走吧。”袁云轩率先转身,往巷口走,“卿尘还在酒店等我们吃晚饭,别让他等急了。”
路德维希握着复合弓,跟在他身后,脚步比之前稳了不少。阳光穿过树叶,落在他的身上,暖融融的,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弓,又抬头看了看前面袁云轩的背影,心里突然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