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的水晶吊灯如星河般悬在穹顶,暖黄的光透过切割面洒下来,落在宾客们的礼服上,折射出细碎的光芒。宴会厅铺着酒红色的丝绒地毯,踩上去悄无声息,空气中混着香槟的甜香与高级古龙水的气息,衣香鬓影间,碰杯声与交谈声交织成喧嚣的网。
袁云轩端着一杯香槟,站在宴会厅偏角,一生笔挺的黑色西装。他熟练应付着前来攀谈的宾客,语气平稳,既不疏离也不过分热络,几句话就将话题引开商业合作,转向无关紧要的风土人情。
凯撒站在他身侧,米白色西装衬得他气质温润,袖口的金属袖扣刻着海浪纹,是奥兰德家族的家主标识。他面对宾客时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却在无人注意的间隙,悄悄往袁云轩身边靠了靠——应付这种觥筹交错的场合,他始终不如袁云轩得心应手。
“袁先生,久仰大名,”一位秃顶的富商举着酒杯走来,目光落在袁云轩身上,带着明显的讨好,“听说袁家的工厂又扩产了?不知有没有兴趣和我们集团合作,我们在欧洲的物流网可是数一数二的……”
袁云轩淡淡点头,指尖在杯壁转了转:“多谢厚爱,工厂的合作事宜由家族分部负责,我这次来汉斯国,主要是私事。”一句话既表明了态度,又没留余地,富商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只能讪讪地走开。
等周围没人了,袁云轩才松了口气,小声说:“不是说有重大事情找我吗,就这。”
凯撒失笑,将杯中的香槟喝完:“走,去露台透透气。”
两人借着去洗手间的借口,绕开宴会厅的主通道,往露台走去。走廊的壁灯泛着暖光,墙上挂着几幅欧式油画,画框是镀金的,与袁家酒店的中式风格形成巧妙的融合。推开露台门的瞬间,晚风扑面而来,带着秋夜的凉意,吹散了身上的酒气。
露台不大,铺着青石板,边缘围着雕花栏杆。远处的哥特式教堂尖顶在夜色中勾勒出模糊的轮廓,广场上的路灯像星星,沿着街道延伸向远方。袁云轩靠在栏杆上,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屏幕亮了亮——是宇文宸发来的消息,说枫林街一切正常,预警雀运转稳定。他回复了个“知道了”,便把手机揣回兜里。
凯撒也靠了过来,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的海浪袖扣,沉默了几秒,才声音压低道:“云轩,尼普顿认可我了。”
袁云轩并没有什么表情仿佛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什么时候的事?”
尼普顿是亚特兰蒂斯的海神之一,力量比波塞冬更偏向深海的厚重和秩序,之前分离的时候波塞冬就说过会联系尼普顿的,袁云轩相信凯撒。
可凯撒的眼神却暗了暗,嘴角的笑意带着点失落:“就在三个月前,他主动联系我了。但他说,得等我到焦热等级才能完全召唤,现在强行召出来,他和波塞冬的力量都不稳定还不如只召唤波塞冬。”
他话音刚落,一道带着傲气的声音突然在两人脑海里炸开:“什么叫‘不如只召唤我’?!”是波塞冬的声音,带着海神特有的威严,却又透着点小孩子气的不服,“我可是统治整片海洋的希腊海神!尼普顿那家伙论时间诞生的比我晚,论地位我敢跟宙斯平辈供称三王,被他敢跟朱庇特平辈交流,论辈分论力量,我都比他强多了!”
袁云轩忍不住笑出声,好久没听见波塞冬吐槽了让他想起来在船上最后的那一个晚上,之前在视频里,尤其是刘羽禅曹焱兵也在的时候这位海神总是端着架子,一副“凡人皆蝼蚁”的模样。
“行了,别闹。”凯撒无奈地在心里回应,又看向袁云轩,语气带着点无奈,“你看,他还不乐意了。”
袁云轩收敛笑意,拍了拍他的胳膊,带着安抚的意味:“慢慢来,你成为寄灵人才半年而已,你已经是一个天才了。”
他说着,目光落在凯撒的脖颈和手腕上。之前马修在他身上有意无意甚至是特意制造的那些伤口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好了一些隐秘的地方特意留下来的针孔还能看见淡淡的痕迹。此刻凯撒的手腕露在西装袖口外,皮肤白皙,之前的针孔已经消失不见,只留下一点极淡的痕迹,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袁云轩下意识想抬手摸摸那处痕迹,手指刚抬起,凯撒就察觉到了他的意图,主动伸出手,将手腕递到他面前,掌心朝上:“已经好了,你看,一点事都没有。”
他的手掌温热,指尖带着点薄茧——那是最近半年苦练三叉戟留下的。袁云轩的指尖轻轻碰了碰他手腕的淡痕,确认真的愈合了,才收回手,点了点头:“没事就好。”
就在这时,露台门被“吱呀”一声推开,袁卿尘探着脑袋钻进来,头发被风吹得更乱了,白衬衫的领口又松了两颗纽扣,手里还攥着块没吃完的马卡龙:“可算找到你们了!里面那群人太能聊了,我耳朵都快起茧了。”
他凑到两人身边,看到凯撒还没收回的手,以及袁云轩刚放下的指尖,立刻挤眉弄眼:“你们俩能不能收敛点?站在露台上手拉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这儿谈情说爱的情侣呢。”
袁云轩瞥了他一眼,语气平淡却精准戳中要害:“总比你连毕业论文都写不完强。我刚给伯父发了消息,说你这学期的材料学论文还没头绪,伯父回复我说,要是再毕不了业,就把你召回国内,亲自用家法教你‘怎么写论文’。”
“别别别!”袁卿尘瞬间把马卡龙塞进嘴里,双手合十作揖,“我错了还不行吗?阿轩你是我哥,我亲哥行么,你可别跟伯父说这个!家法那玩意儿,我可不想试试!”
他说着,还夸张地打了个寒颤,显然是对“家法”充满了恐惧。凯撒看着他这副模样,忍不住笑了,之前因尼普顿产生的失落感,也消散了不少。
袁云轩没再逗他,转头看向远处的夜景:“里面的宾客差不多散了,等会儿一起回去,你论文要是真有困难,让凯撒给你找资料,但仅限今晚——明天开始,你要是再敢偷懒,我直接给伯父打视频电话。”
“好好好!保证不偷懒!”袁卿尘立刻点头,像只被顺毛的猫,凑到凯撒身边,一脸讨好,“凯撒哥,那古文明金属的资料……”
凯撒无奈点头:“等回去给你找,不过只能参考,不能抄。”
“放心!我肯定自己写!”袁卿尘拍着胸脯保证。
晚风拂过露台,带着远处教堂的钟声,三人靠在栏杆上,偶尔聊两句晚宴的趣事,偶尔沉默地看着夜景。水晶吊灯的光从宴会厅的门缝透出来,在青石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带,像连接着喧嚣与安静的桥。袁云轩看着身边的两人,一个在兴奋地规划论文怎么写,一个在耐心地听着,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异国的夜晚,因这两个吵闹又温暖的人,也变得不那么陌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