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枫林街的校场比往日热闹些，青灰色地砖被晨光浸得发亮，边缘的老枫树落下几片早秋的叶，打着旋儿飘在操练的士兵肩头。袁云轩倚在观礼台栏杆上，指尖转着那支刻着“死魂岛·甲辰”的钢笔，目光落在校场东侧——三百个弓弩手正列阵训练，碳纤维复合弓的弓弦“咻咻”作响，箭矢穿透稻草人靶时，溅起的草屑在阳光下像碎金。

“第三批轮训的弓弩手，比上午那批稳些。”宇文宸走过来，手里攥着张训练记录，指尖在“命中率87%”的数字上划了划。他作战服的袖口卷着，露出小臂上道浅疤，那是当年在死魂岛护着封墨辞时留下的——那时候封墨辞才十二，刚进死魂岛，被高年级学员堵在巷口，是他和袁云轩、公输拓冲进去把人护在身后。

袁云轩点头，目光往校场入口瞟了眼。没等多久，就见封墨辞抱着叠图纸，脚步轻快地跑过来，身后廉锋的虚影轻轻晃着六条兽首触手，像在替他平衡重心。十四岁的少年比半年前长了点个子，连帽衫的帽子滑在肩上，露出的耳尖有点红——大概是跑急了。

“哥，你们要的材料清单我整理好了。”封墨辞把图纸递过去，声音软软的，带着点少年人的清透。他刚停稳，公输拓就从后面追上来，手里拎着个装着温水的保温杯，不由分说塞他手里：“慢点跑，没人跟你抢，看你喘的。”

封墨辞乖乖接过杯子，低头抿了口，耳尖更红了。袁云轩看着他手里的清单，指尖点了点“钛合金，碳纤维尼龙复合枪杆”那栏：“5000枪兵的枪杆，都要加粗的？”

“嗯。”封墨辞点头，指尖戳了戳图纸上的标注，“上次训练，有几个枪兵的枪杆弯了，加粗点，捅高阶恶灵时更稳。”他说话时，廉锋的犀牛首触手轻轻搭在他肩上，像是在帮他撑着叠得有点厚的图纸——这小动作被宇文宸看在眼里，伸手把图纸接过来一半，替他分担了重量：“下次别抱这么多，让士兵帮你拿。”

封墨辞抬头笑了笑，没反驳。他知道这三个哥哥都宠他，比自己大六岁的年纪差，从他被袁云轩带回来起就被护着：袁云轩把他带回来给他洗干净，带他出去买衣服买书，还给了他守护灵，宇文宸看起来很冷但会注意到很多小细节，还交他练武，公输拓更是连修机关时都会留个简单的零件让他练手。连后来认识的凯撒，都把他当亲弟弟疼，上次见面时，特意塞给他个装着海晶石的小盒子，说“这石头能温养灵力，你带在身上”。

“材料不用去人界采买。”袁云轩忽然说，把清单上“采买路线”那栏划掉，“伯父在结界处开的工厂里都有，直接让人去取就行。”他指了指校场北边的方向——那里隐着道淡金色的结界光纹，结界另一侧就是人界，工厂就建在光纹边缘，外表看着是家普通的机械制造厂，实则是给枫林街供材料的“后盾”，小到士兵的护心甲片，大到弓弩的碳纤维弓身，都能从厂里直接拿。

宇文宸了然点头：“我等会儿安排两百盾兵过去搬，盾兵力气大，钛合金沉，让他们多带几个推车。”他看向封墨辞，语气放柔了些，“你跟廉锋也去一趟？厂里新到了批土晶石，正好给你和廉锋用。”

封墨辞眼睛亮了亮。他的土系灵力需要土晶石滋养，廉锋的触手也得靠晶石维持灵体凝实，上次厂里的土晶石用完后，他一直没好意思说，没想到宇文宸记着。“好。”他用力点头，手里的保温杯都晃了晃。

公输拓凑过来，拍了拍他的肩：“顺便帮我看看厂里的新机床！上次听伯父说进了台能雕灵纹的，我正想试试给弓弩加个连发槽。”

几人正说着，袁云轩的手机响了，屏幕上“凯撒”两个字跳得欢快。他接起视频通话，刚把手机架好，就见凯撒的脸占满了屏幕——他穿着件白色短袖，头发湿哒哒的，像是刚从海里上来，背景是片蔚蓝的海，远处能看到艘白色的船。

“云轩！宇文！公输！”凯撒的声音透着雀跃，目光扫过屏幕里的人，最后落在封墨辞身上，语气立刻软了八度，“墨辞也在？最近有没有好好练灵力？我给你留了盒亚特兰蒂斯的珍珠，能安神，等你过来拿。”

封墨辞握着保温杯，小声应了句“谢谢凯撒哥”，耳尖又红了。公输拓笑着打趣：“凯撒，你对墨辞比对我们仨加起来都好，偏心啊！”

“那当然，墨辞是最小的，不疼他疼谁？”凯撒理直气壮，又转向袁云轩，语气带着点神秘，“对了，我这边的事差不多了，你啥时候过来。”

袁云轩看了眼封墨辞，见少年眼里透着期待，便笑着点头：“后天吧，明天把厂里的材料搬完，安排好枫林军的轮训——一万兵力分批次练，得盯紧点，不能出岔子。”

“行！我等你！”凯撒笑得眼睛弯起来，又单独跟封墨辞说了几句，叮嘱他好好训练但要劳逸结合之类的，才挂了电话。

手机黑屏后，校场里的训练还在继续。西侧的两百个枪兵正练习突刺，灵能长枪的枪尖泛着银光，整齐地扎向靶心；北侧的盾兵列着方阵，钛合金盾相撞时发出“砰砰”的闷响，震得地砖都微微发颤。风把枫香吹过来，混着士兵身上的汗水味，竟透着股踏实的暖意。

“我去安排盾兵搬材料。”宇文宸把图纸递给袁云轩，转身往校场走去，脚步沉稳——他总是这样，把琐碎的事都扛下来，让袁云轩能安心处理外面的事。

公输拓拉着封墨辞的胳膊，兴奋地说：“咱们去看看厂里的新机床！说不定能给你的廉锋做个触手护套，省得作战时被恶灵抓破。”封墨辞被他拉着走，回头看了眼袁云轩，见对方笑着点头，才放心地跟着跑起来，廉锋的六条触手在空中轻轻摆着，像在替他开心。

袁云轩独自倚在栏杆上，看着三人的背影——宇文宸在给盾兵分配任务，公输拓拉着封墨辞往结界方向跑，廉锋的触手时不时帮他们拂开路上的石子。他转了转手里的钢笔，目光落在校场里的士兵身上：5000枪兵、3000弓弩手、2000盾兵，这一万兵力是他们的底气，是枫林街的屏障，而身边的这几个兄弟，是他最坚实的依靠。

阳光越发明媚，枫叶落在他脚边，他弯腰捡起来，指尖摩挲着叶纹。从死魂岛到枫林街，从几个少年到一群伙伴，从空荡的校场到满员的军队，日子像这枫叶一样，慢慢沉淀出温暖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