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梯间下方的响动混着金属摩擦声传来时，袁云轩正扶着凯撒稳住身形。那声音断断续续，却带着几分熟悉的节奏——是公输拓拆机械零件时特有的手法，他立刻松了攥紧的拳头，指尖凝聚的灵力悄然散去。
“是公输。”袁云轩压低声音，对身边的凯米拉和凯撒递了个安心的眼神。
话音刚落，一道身影就从楼梯转角的阴影里钻出来，手里拎着个敞口的机械零件盒，螺丝刀还别在耳后，正是公输拓。他抬头见着袁云轩，先是一愣，随即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光，几步跨上来，先晃了晃手里的零件盒，又指了指身后的通道：“云轩哥，我找到维修通道了，锁已经撬了，直通货舱负二层，那边没见着人。”他语气自然，没有半句多余的话，既没问袁云轩如何带着凯撒脱身，也没提自己被盯梢的险况，仿佛早已笃定袁云轩能解决麻烦，而他的任务，就是提前为拆弹扫清障碍。
“走。”袁云轩扶着凯撒跟上，凯米拉紧随其后。负二层的空气里满是机油味，废弃的零件箱堆得比人高，头顶的管道不时滴下冷水，落在铁皮上“嗒嗒”作响。公输拓走在最前，手电筒的光束精准地避开障碍物，脚步轻快得像在自家工坊里穿行，路过一处生锈的铁皮墙时，他伸手一推，暗门应声而开，露出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通道——显然是早就勘察好的路线。
可刚要往里走，通道尽头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两个穿黑西装的人影撞了出来，正是马修手下的寄灵人。他们袖口沾着鳞怪的灰鳞，掌心泛着淡淡的灵力光晕，见着袁云轩一行人，立刻摆出戒备姿态，其中一人抬手就要召唤守护灵。
“淳于琼。”袁云轩声音平稳。
淡蓝色的灵力瞬间从他周身溢出，淳于琼的身影在光晕中凝实，手持长枪立于身前。他没有立刻冲上去，只是手腕轻转，长枪在掌心划出半圆，周遭管道滴落的冷水瞬间被引动，化作三道尖锐的水刃，直刺那两个寄灵人的面门。那两人显然没料到对方的守护灵既然不是近战起手就是法术，且出手如此迅猛，慌忙召唤出守护灵——一个持巨斧的壮汉灵体，刚要举斧格挡，淳于琼就已欺身向前，长枪枪尖缠绕着漩涡状的水流，只轻轻一挑，就卸了巨斧的力道，随即手腕下沉，水流漩涡猛地扩大，竟将那守护灵的双腿缠住，硬生生将其拽倒在地。
“解决他们。”袁云轩淡淡开口。
“遵命”淳于琼颔首，指尖结印，缠住守护灵的水流瞬间收紧，伴随着一声脆响，那灵体竟直接溃散成灵力碎片。两个寄灵人脸色惨白，刚要转身逃跑，淳于琼抬手又是两道水刃，精准地划中他们的膝盖，两人惨叫着跪倒在地，再无反抗之力。整个过程不过十息，干脆利落，没有半分拖泥带水。
“快走，货舱就在前面。”公输拓立刻拎着零件盒往前冲，脚步没半分停顿，显然不想浪费袁云轩争取的时间。
可刚冲出通道，整艘船就突然剧烈摇晃起来，像是被巨手狠狠攥住又甩开。舷窗外的雾更浓了，隐约能看见一艘黑色快艇正贴着海皇号行驶，快艇上的探照灯扫过甲板，将转移宾客的身影照得一清二楚。袁云轩扶着窗框往外看，正好瞥见快艇驾驶舱里的马修——他穿着笔挺的黑色风衣，手里握着个银色的遥控器，指尖悬在红色按钮上方，旁边的手下正躬身汇报：“家主，最后一批目标人物已上艇，所有寄灵人也已撤离。”
马修低头看了眼腕表，海皇号的烟囱已停止冒烟，船身开始缓缓倾斜。他嘴角勾起一抹冷得像冰的笑，没有丝毫犹豫，按下了遥控器上的按钮。
“轰隆——！”
爆炸声从船底传来，像是深海里的火山突然喷发。灼热的气浪瞬间掀翻了负二层的铁皮屋顶，海水如奔腾的巨兽般涌进来，冰冷的水流瞬间没过脚踝，又飞快地往上涨。公输拓没站稳，手里的零件盒摔在地上，螺丝刀滚了老远，他却第一时间抓住身边的管道，抬头看向袁云轩，眼神里没有慌乱，只有等待指令的沉静——他知道袁云轩会有办法。
袁云轩刚要伸手去拉公输拓，就见凯撒突然松开扶着墙壁的手，身体在水流中竟渐渐放松下来。他耳尖的淡蓝鱼鳍轻轻颤动，原本苍白的脸色竟多了几分血色，甚至能在混乱的水流中稳住身形，不像其他人那样狼狈——对人鱼而言，海水本就是他的故土，哪怕久离深海，本能的适应力也从未消失。
“抓紧我！”凯米拉的声音在水流中传来，依旧清冽平稳。她没像之前那样紧绷，反而站在水流中心，蓝发如海藻般在水中舒展，指尖的淡蓝光晕缓缓扩散，没有丝毫颤抖。光晕触碰到袁云轩时，他只觉得一股温和的力量将自己包裹，紧接着，公输拓和凯撒也被纳入光罩之中。凯米拉抬手轻推，光罩竟在湍急的水流中稳住了方向，甚至能避开掉落的铁皮碎片，她殷红的眸子里没有半分慌乱，仿佛此刻不是在下沉的沉船里，而是在平静的浅滩上散步，游刃有余。
“别慌，跟着光罩走。”凯米拉语气轻松，指尖蓝光又亮了几分，光罩外层甚至泛起细碎的水光，像一层保护膜，将汹涌的海水隔绝在外。
可海皇号下沉的速度太快，光罩虽能稳住方向，却无法完全抵消下坠的力道。四人随着光罩穿过破损的船底，坠入漆黑的深海。冰冷的海水包裹着光罩，四周只有无尽的黑暗，唯有光罩的淡蓝色光芒能照亮一小片区域，隐约能看见海皇号的残骸在上方缓缓下沉，还有几条不知名的海鱼从光罩旁游过。
袁云轩看着身边的公输拓，他紧紧抓着光罩内壁，虽然脸色有些苍白，却始终没问“怎么办”，只是偶尔抬头看一眼自己，眼神里满是信任；凯撒则闭着眼睛，身体在光罩中轻轻浮动，鱼鳍随着海水的流动缓缓摆动，像是在感知周围的洋流；凯米拉依旧维持着光罩，指尖蓝光稳定如初，她甚至能分出精力观察四周，偶尔抬手调整光罩的方向，避开深海里的礁石。
就在这时，光罩突然微微一震，像是撞上了什么柔软的东西。凯米拉停下动作，殷红的眸子看向下方的黑暗，语气带着几分好奇：“下面好像有东西。”
袁云轩顺着她的目光往下看，漆黑的海水中，隐约有一道巨大的阴影在缓缓移动，那阴影的轮廓像是某种庞大的海洋生物，却比他见过的任何海兽都要巨大。光罩的淡蓝光晕照在阴影上，竟只能照亮一小片区域，更多的部分依旧隐藏在深海的黑暗里，透着几分神秘与压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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