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场的沙地上还留着前几日的刀痕。这次的模拟对战来得突然，陈教官抱着胳膊站在石阶上时，袁云轩的左臂还缠着麻布——刘羽禅给的药泥确实管用，疼是轻了，可抬手时仍有些发沉，连握紧伯父送的短刀都觉得费劲。
“今日是模拟团战，五人一组。”陈教官往沙地上划了道石灰线，“红队守北角工事，蓝队攻。半个时辰内，蓝队拆了工事旗或红队击溃蓝队主力，算赢。”他扫了眼学员，“袁云轩、曹焱兵、宇文宸、公输拓、刘羽禅，你们五个蓝队。”
被点到名的几人凑到一起时，曹焱兵正往手上缠护腕，瞥了眼袁云轩的胳膊：“你这手能行？不行就缩后面，别添乱。”
“哪就添乱了。”袁云轩活动了下右手，短刀在掌心转了个圈，“指挥总行吧？实在不行，给你们递递家伙。”
公输拓已经把木匣放在地上，掀开盖子——里面是几枚机关弹，还有个巴掌大的机关鸟，翅膀扑棱着：“我改装了机关弹，能炸出烟雾，掩护进攻！”
宇文宸摸着腰间的刀柄，目光落在北角的工事上——是学员用木板和沙袋搭的，不算结实，但守方占了地势，易守难攻。“红队队长是周扬，擅长近身突袭，副队是林薇，灵力能凝冰箭，得防着她的远程。”
刘羽禅站在袁云轩身侧，白色的软发被风扫了扫，低声道：“我去清远程。”他指尖凝出片薄冰，冰屑在阳光下闪了闪，“林薇的冰箭我能挡。”
袁云轩点头：“宇文跟曹焱兵正面突破，吸引注意力；公输拓放机关鸟探位置，烟雾弹等他们靠近了再用；羽禅绕后，别硬拼，先把林薇的箭压制住；我在中路策应。”他顿了顿，看向曹焱兵，“你别莽，周扬的突袭很快，等宇文牵制住他再上。”
曹焱兵“嗤”了声：“知道了。”嘴上不服，脚步却往宇文宸身边靠了靠——他虽冲动，却信袁云轩的判断。
号角一吹，蓝队立刻动了。
宇文宸率先往前冲，刀鞘泛着乌光，灵力一涌，刀身未出，已带起股热浪，逼得工事里探出头的红队学员缩了回去。曹焱兵跟在他身侧，拳头捏得咯咯响，眼睛盯着工事入口，就等周扬出来。
公输拓蹲在沙坑里，机关鸟扑棱着飞上天，他扒着木匣边缘，小声道：“左边沙袋后有两个人，右边……林薇在树后！”
话音刚落，三支冰箭“嗖”地射过来，直逼宇文宸后心。刘羽禅身影一晃，已站在宇文宸身侧，指尖一扬，数道冰墙竖在面前——“当啷”几声，冰箭撞在冰墙上，碎成了冰屑。
“谢了。”宇文宸回头点头。
刘羽禅没说话，只是往工事右侧瞥了眼，身影又轻晃了晃——这次是真的快，袁云轩只眨了下眼，他人已在三丈外的树后，指尖凝出的冰棱“嗖”地飞出去，正撞在林薇的弓上，把弓震得脱手。
“漂亮！”公输拓忍不住拍手。
刘羽禅却没停留，转身往回走，路过袁云轩身边时，脚步慢了慢，小声道：“林薇没武器了。”眼里带着点求夸的光，像只刚叼回猎物的小狐狸。
袁云轩刚想夸他，突然听见曹焱兵“啧”了声。转头一看——周扬不知何时从工事侧面绕了出来，手里攥着柄短刃，正往曹焱兵后颈划！宇文宸被两个红队学员缠着，一时脱不开身。
“小心后面！”袁云轩喊道，同时右手一扬，短刀带着灵力飞出去，擦着曹焱兵的胳膊掠过，正撞在周扬的手腕上。
周扬吃痛，短刃掉在地上。曹焱兵猛地回头，一拳砸在他胸口：“操！偷袭？”
两人瞬间扭打在一起。周扬的灵力偏阴柔，总往曹焱兵关节上缠，曹焱兵硬抗了几下，胳膊被划了道口子，血立刻渗了出来。
“别恋战！”袁云轩喊道，“宇文！这边！”
宇文宸立刻回刀，刀柄撞开缠上来的学员，几步冲到曹焱兵身边，刀身出鞘半寸，热浪逼得周扬后退了两步。曹焱兵趁机退到袁云轩身边，抹了把胳膊上的血，龇牙道：“妈的，这小子下手真黑。”
袁云轩没说话，从口袋里摸出片创可贴——是早上刘羽禅塞给他的，布包侧面缝了个小口袋，装了五六片，说是“万一蹭破皮呢”。他用没受伤的右手撕开包装，往曹焱兵胳膊上贴：“别硬拼，等公输拓的烟雾
曹焱兵僵了下，没躲，任由他贴完，瓮声瓮气：“知道了。”眼睛却往工事里瞟，显然还憋着气。
“来了！”公输拓喊了声，往工事方向扔了两枚机关弹。“嘭”的两声，白色的烟雾涌起来，把工事入口全挡住了。
“冲！”袁云轩挥手。
宇文宸率先冲进烟雾，曹焱兵紧随其后。刘羽禅往左侧绕，指尖凝冰，冻住了想从侧面偷袭的两个红队学员。公输拓操控着机关鸟，往工事顶上扔了枚小炸雷——“啪”的一声，虽不伤⼈，却把上面守着的学员吓了一跳。
袁云轩站在原地没动，左手按着麻布缠的胳膊，目光扫过全场。突然瞥见烟雾里冲出个红队学员，手里攥着根木棍，正往公输拓背后砸——公输拓正低头调机关，没察觉。
他刚想喊，刘羽禅已经动了。身影像道白影，挡在公输拓身后，抬手一挡，木棍撞在他胳膊上，“咔嚓”断成两截。那学员愣了愣，刚想后退，刘羽禅指尖的冰棱已经抵在他喉前。
“停。”刘羽禅的声音很淡，没带情绪，却透着股压迫感。
学员立刻举手：“我认输！”
刘羽禅收回冰棱，没再看他，转身走到公输拓身边，低声道：“小心。”
公输拓这才反应过来，脸一白：“谢、谢谢羽禅！”
刘羽禅没应声，只是往袁云轩这边看了眼，见袁云轩正冲他笑，耳尖悄悄红了，又赶紧转回头，假装看烟雾里的动静。
袁云轩心里软了软——这小子对别人虽冷淡，却也护着队友，算得是“爱屋及乌”了。
烟雾渐渐散了。工事里的红队学员大多被宇文宸和曹焱兵逼得退到了角落，只剩周扬还在跟宇文宸缠斗。工事中央的旗杆还立着，红队的旗飘得正欢。
“拆旗！”曹焱兵喊着，往旗杆冲。
周扬眼疾手快，回身一肘撞开宇文宸，往曹焱兵扑去。两人又扭打在一起，这次周扬更狠，竟往曹焱兵腰上踹了一脚。
“操！”曹焱兵被踹得踉跄，刚想还手，突然听见“咚”的一声——刘羽禅不知何时绕到了旗杆后，指尖凝出的冰锥狠狠砸在旗杆底部。那旗杆本就是临时搭的，被冰锥一砸，竟直接断了。
红队的旗“呼啦啦”落在地上。
“时间到！”陈教官的声音传来，“蓝队胜！”
周扬的动作顿住，看着地上的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终狠狠瞪了曹焱兵一眼，没说话。
曹焱兵“哼”了声，刚想怼回去，被宇文宸拉了拉胳膊，也就没再吭声。
学员们陆续往石阶下走，准备听教官点评。袁云轩正帮公输拓收拾散落在地上的机关零件，突然听见旁边传来小声的说话声。
是红队的林薇，正站在刘羽禅几步外，手里捏着张纸，有点局促：“刘羽禅同学，我能问你个事吗？”
刘羽禅刚把冰棱收起来，闻言愣了愣，下意识往后缩了缩肩——不是害怕，更像被突然搭话的不自在，白色的软发垂下来，遮住了半张脸，看着竟有点无措。
“我、我看你刚才挡我的冰箭时，冰墙凝得特别快，”林薇赶紧解释，怕他误会，“我自己凝冰总慢半拍，想问问你……是不是有什么诀窍？”
她问得诚恳，眼里全是请教的意思，没半点恶意。
可刘羽禅还是没说话，指尖无意识地抠着袖口，耳朵尖微微泛红，竟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袁云轩看在眼里，心里微微一动——这小子对着自己时，话虽不多，却总带着点软乎劲儿，递药、送红薯、绣布包，样样都细心；可对着旁人，哪怕是善意的请教，竟会紧张成这样？
他不动声色地走过去，弯腰捡起刘羽禅脚边的一片碎冰，笑着道：“林薇同学是吧？羽禅他不太会说这些，其实他凝冰快，是因为把灵力聚在指尖时，先逼出三分寒气——你试试先让指尖过遍冰意，再凝墙？”
林薇愣了愣，随即眼睛一亮：“哎？这样吗？我试试！”她立刻抬手，指尖凝出点薄冰，果然比刚才快了些，“真的！谢谢你啊袁云轩！”
“客气啥。”袁云轩笑了笑，转头看向刘羽禅，“是吧羽禅？”
刘羽禅这才抬起头，看了袁云轩一眼，眼里的无措散了，点了点头，小声道：“嗯。”声音软乎乎的，跟刚才对林薇的冷淡判若两人。
林薇又谢了两句，拿着纸跑了。
曹焱兵凑过来，撞了撞袁云轩的胳膊：“你还懂冰灵力？”
“废话我就是冰属性寄灵人。”袁云轩说着，瞥了眼刘羽禅——他正站在原地，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像是在想什么，阳光落在他软发上，泛着层浅白的光。
陈教官开始点评了，无非是夸蓝队配合好，又点了红队几个防守的漏洞。提到刘羽禅时，难得多夸了句：“刘羽禅控场不错，灵力运用得细，继续保持。”
刘羽禅站得笔直，点了点头，没说话，只是悄悄往袁云轩身边靠了靠，肩膀几乎挨着他的胳膊。
袁云轩能感觉到他袖口蹭着自己的胳膊，软乎乎的布料，带着点凉意——是他冰灵力的缘故。他心里那点疑虑又冒了出来：为什么这小子只对着自己这样？对着宇文宸他们，虽也算温和，却总隔着层什么；对着旁人，更是冷淡得像块冰，唯独对着自己时，会缩肩、会脸红、会把软乎乎的一面露出来。
是因为自己帮过他？可宇文宸他们也护着他，曹焱兵上次为了他，差点跟人打起来，公输拓总把新做的小机关塞给他玩，他对他们也没这样啊。
“想什么呢？”曹焱兵的声音把他拉回神。
“没什么。”袁云轩摇摇头，见教官点评完了，弯腰拿起公输拓的木匣，“走了，去器械房，你那胳膊上的口子得再擦擦药。”
“知道了。”曹焱兵跟着他走，嘴里还嘟囔，“周扬那小子，下次非得揍回来……”
宇文宸跟在后面，没接话，只是看了眼并排走的袁云轩和刘羽禅——刘羽禅正小声跟袁云轩说着什么，头微微低着，软发蹭着袁云轩的肩膀，眼里带着笑，是他从未在刘羽禅脸上见过的柔和。他挑了挑眉，没吭声。
公输拓抱着机关鸟，小跑着跟上：“云轩，羽禅，晚上食堂有糖醋排骨！”
“真的？”袁云轩眼睛一亮，“那得早点去，去晚了就被抢光了。”
刘羽禅也跟着点头，声音软乎乎的：“我帮你占位置。”
“那敢情好。”袁云轩笑着拍了拍他的肩，“顺便帮曹焱兵也占一个，省得他又抢我的。”
曹焱兵“嘿”了声：“谁抢你了？明明是你自己吃太慢！”
几人吵吵嚷嚷往器械房走，阳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叠在一起，融成一团暖。
袁云轩走在中间，左手捏着那个浅青色的布包，右手被刘羽禅悄悄拽着袖子——这小子大概是怕他手疼，走得慢，还时不时回头看他一眼，眼里的软乎劲儿快溢出来了。
他心里那点疑虑还在，却没那么重了。管他为什么呢，反正这小子现在护着队友，也依赖自己，这样就挺好。
风从练场吹过，带着沙粒的暖，也带着少年人衣角的软。袁云轩低头笑了笑，任由刘羽禅拽着袖子，慢慢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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