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中学的梧桐树抽出了新芽,嫩绿的叶子在风里晃悠,像极了林舟以前总爱晃悠的腿。阿熵蹲在第三根枝桠下,指尖抠开一块松动的树皮,里面果然藏着个小小的金属盒——比张默给的那枚钥匙大不了多少,表面还刻着歪歪扭扭的笑脸。
盒子打开的瞬间,一股淡淡的奶味飘了出来。里面没有备用钥匙,只有一小盒没拆封的草莓牛奶,生产日期是核心塔爆炸前三天,保质期七天。现在盒子上凝着层细密的水珠,像谁偷偷哭过一场。
“笨蛋,不知道牛奶会过期吗?”阿熵捏着牛奶盒的边角,指腹蹭过盒身上印着的小熊图案——那是林舟小时候最喜欢的牌子,他在审讯室的幻象里见过,玻璃倒影里的少年,手里就攥着同款盒子。
张默站在不远处的操场边,看着阿熵把过期牛奶倒进梧桐树的土里。灰黑色的熵能顺着树根蔓延开,那些被能量冲击过的焦黑土壤,竟慢慢透出点湿润的绿意。
“管理局的人说,平衡场稳定后,熵能已经能被大多数异能者兼容了。”张默走过来,手里拿着份新的实验报告,封面上印着“73号与74号实验最终结论:共存”,“他们想请你去做顾问,就像当年的73号老师一样。”
阿熵没接报告,只是拍了拍手上的土。他怀里的能量结晶不知何时多了个小缺口,像被谁咬过一口,但那抹浅金色的涟漪还在,尤其是在阳光下,会变得格外清晰。
“我要去趟孤儿院。”他突然说。
林舟长大的孤儿院藏在老城区的巷子里,院长奶奶还记得那个总爱把强化异能凝成小金球逗猫的少年。她颤巍巍地递给阿熵一个旧铁盒:“这是林舟留在这的,说等他找到‘能一起野餐的朋友’,就回来拿。”
铁盒里没有惊天秘密,只有一沓画纸。最上面那张画着两个歪脑袋的小人,一个顶着金色的太阳,一个抱着灰黑色的云朵,背景是第七中学的梧桐树,树下铺着块格子野餐垫,垫子上画着盒草莓牛奶,旁边标着小字:阿熵的那份要冰的。
画纸的背面写着日期,是他们第一次在异能管理局见面的第二天。
阿熵把画纸按在胸口,能量结晶突然发烫。他好像又听到林舟的声音,在意识战场里,在核心塔的爆炸中,在每一次能量共振的瞬间——“别信他”“我不是一个人在抵抗”“等你们”。
原来那些没说出口的话,早就藏在画里,藏在过期的牛奶里,藏在愿意为彼此停下脚步的每一刻里。
三个月后,第七中学的梧桐树成了新的地标。树下总放着块格子野餐垫,上面摆着两盒草莓牛奶,一盒是冰的,一盒是常温的。偶尔有孩子好奇地问守着垫子的少年:“哥哥,你在等谁呀?”
少年会举起手里的能量结晶,灰黑色的光晕里,浅金色的涟漪正一圈圈荡开,像在点头,又像在笑。
“在等一个笨蛋。”他说,“他说过,要陪我看平衡场稳定后的样子。”
风吹过树叶,沙沙的响,像有人在说“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