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逗我说话

图书馆走廊转角，我抱着刚借的书往回走，没留神撞上个人。书散了一地，我蹲下去捡，头顶传来脚步声，停在我面前。

我抬头，是周迟。

他穿着黑色连帽衫，拉链拉到胸口，单手插在裤兜里，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周围原本有说有笑的人瞬间没了声音，连走路都放轻了脚步。

我手一抖，刚摸到的书又滑回去。

「捡啊。」他开口，声音有点低，不像在凶人，可我还是慌得厉害。

我抓紧一本《语言学概论》，指尖都发白，想站起来又不敢，只能埋着头继续捡。他没动，就站在那儿看着，影子把我整个人都罩住了。

「叫什么名字？」他又问。

我抿着嘴没吭声。不是不想说，是张不开嘴。高中时被老师当着全班面骂过一次，之后就总这样，一紧张就发不出声音。

他蹲下来，指尖碰到我手边的书，帮我捡起来。封面朝上，他扫了眼名字：「左幼？」

我猛地抬头看他，他怎么知道？

他挑眉，把书递过来：「刚借的？」

我接过书，抱着怀里，点点头。

「不会说话？」他凑近了点，我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液味道，不是很浓，却让人有点慌。

我往后缩了缩，又点头。

「哦。」他应了声，站起来，「走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才松了口气，抱着书快步走回宿舍。

第二天去上课，我刚坐下，旁边的空位就被人拉开椅子。我侧头，又是周迟。

周围的人都在偷偷看我们，我把课本往自己这边挪了挪，想离他远点。

「早。」他跟我打招呼。

我没敢看他，轻轻「嗯」了一声，声音小得像蚊子叫。

他笑了下：「昨天没吓着你吧？」

我摇摇头，翻开课本假装看书，其实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你这书，我也选了这门课。」他指着我的课本说。

我抬头看他，他课本还没拿出来，手撑着下巴看着我。

「老师提问怎么办？你不说话，会挂科的。」他说。

我捏着笔的手紧了紧，这点我也担心，可我没办法。

「要不，我教你说话？」他突然说。

我愣住了，看着他，没明白他什么意思。

「每天跟我说一句话，不难吧？」他看着我的眼睛，很认真的样子。

我咬着唇，没点头也没摇头。他是校霸，听说以前有人惹了他，被堵在操场角落，虽然没动手，但也吓得够呛。他现在要教我说话，我怕他是觉得好玩，逗我呢。

「不愿意？」他问。

我低下头，手指抠着课本边缘。

「行吧，」他没再逼我，「那我先跟你说。今天天气不错。」

我没吭声，却悄悄抬眼瞄了下窗外，确实是晴天，阳光挺好的。

下课的时候，我收拾东西想赶紧走，周迟却拉住了我的书包带。

「等会儿，」他说，「一起去食堂？」

我看着他，想拒绝，可又说不出话，只能摇头。

「为什么？」他问。

「我……我宿舍有人等我。」我好不容易挤出一句话，声音还是有点抖。

他盯着我看了几秒，松开手：「行，那明天上课见。」

我点点头，背着书包快步走了。

之后每天上课，周迟都会坐在我旁边。有时候会跟我聊两句，问我昨天吃了什么，今天有没有带伞。我一开始只会点头摇头，后来他总鼓励我，我偶尔会说一两个字。

有次在食堂，我端着餐盘找位置，刚坐下，就有人撞了我一下，汤洒了我一裤子。

「哎呀，不好意思啊。」撞我的女生语气一点歉意都没有，还带着点嘲讽，「眼睛不好使就别来食堂了，免得碍眼。」

我攥紧了筷子，脸涨得通红，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

「你说谁眼睛不好使？」周迟的声音突然从旁边传来。

我抬头，他端着餐盘站在我旁边，脸色不太好。

那个女生愣了下，大概没想到周迟会帮我，语气弱了点：「我跟她说话，关你什么事？」

「她是我朋友，你说关我什么事？」周迟把餐盘放在我对面，坐下，「道歉。」

「我凭什么道歉？」女生还在嘴硬。

周迟没说话，就看着她，眼神冷冷的。周围的人都看过来，那个女生被他看得有点怕，小声说了句「对不起」，转身就走了。

我低着头，看着裤子上的汤渍，眼眶有点红。

「没事吧？」周迟递了包纸巾给我。

我接过，小声说：「谢……谢谢。」

「跟我客气什么？」他把自己的鸡腿夹到我碗里，「吃这个，补充点营养，不然总被人欺负。」

我看着碗里的鸡腿，又看了看他，没动筷子。

「吃啊，我不爱吃这个。」他说。

我咬了咬唇，拿起筷子小口吃起来。鸡腿挺香的，我却吃着吃着，有点想哭。

从那以后，周迟更经常跟我待在一起了。有时候会约我去图书馆，他写他的论文，我看我的书，偶尔他会问我有没有不懂的地方，我会指给她看，他就耐心给我讲。

有天晚上，我从图书馆出来，走在回宿舍的小路上，突然被两个女生拦住了。

「你就是左幼吧？」其中一个女生问，语气不太好。

我点点头，有点害怕。

「离周迟远点，」另一个女生说，「他不是你能碰的人，别以为他帮你几次，你就跟他有关系了。」

我攥紧了书包带，想走，却被她们挡住了路。

「听见没有？」第一个女生伸手想推我。

「你们干什么？」周迟的声音突然传来。

我回头，他跑过来，把我拉到他身后。

「周迟，我们跟她说话，你别多管闲事。」那个女生说。

「她是我罩着的人，你们动她试试？」周迟看着她们，语气很凶。

那两个女生显然有点怕他，对视了一眼，没敢再说什么，转身走了。

我躲在周迟身后，心跳得很快。

「没事吧？」他转过身，看着我，伸手帮我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

他的手指碰到我的脸颊，有点凉，我却觉得脸颊发烫。

「我……我没事。」我小声说。

「以后晚上别一个人走这条路了，不安全，我送你回宿舍。」他说。

我点点头，跟在他身边，往宿舍走。

路上，我们都没说话。快到宿舍楼下的时候，他突然停下脚步。

「左幼，」他看着我，「我喜欢你。」

我愣住了，睁大眼睛看着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不是开玩笑的，」他又说，「从一开始逗你说话，到后来想保护你，我好像……真的喜欢你了。」

我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害羞和紧张混在一起，让我有点不知所措，我想摇头，告诉自己这不是真的，可身体却不听使唤。

周迟看着我，慢慢凑近。他的呼吸落在我脸上，我能清楚地看到他的眼睛，很亮，里面全是我。

他先是轻轻碰了下我的额头，很克制，然后又靠近，亲在了我的嘴上。

很轻的一个吻，像羽毛一样，却让我浑身都热了起来。

我闭上眼睛，心跳得快要炸开了。

他松开我，看着我通红的脸，笑了：「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我睁开眼，看着他，想说我愿意，可还是发不出声音，只能用力点头。

他伸手把我抱进怀里，很轻，怕弄疼我。

「以后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了。」他在我耳边说，声音很温柔。

我靠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的味道，突然觉得，说话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了。

第二天上课，周迟还是坐在我旁边。他递了颗糖给我，我接过，剥开糖纸放进嘴里，有点甜。

「今天跟我说句话吧，」他看着我，「说句我想听的。」

我看着他，深吸了口气，鼓起勇气，小声说：「周迟，我……我也喜欢你。」

他愣了下，然后笑了，笑得特别开心，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真乖。」

周围的人都在看我们，我有点不好意思，低下头，嘴角却忍不住往上扬。

后来，周迟还是会每天逗我说话，不过现在我已经能跟他正常聊天了。有时候我们会一起去食堂吃饭，一起去图书馆看书，一起在校园里散步。

有人问周迟，为什么会喜欢我这样一个有语言障碍的女生。

他总是笑着说：「因为她很可爱，而且，我喜欢听她说话，哪怕一开始只有两个字，我也觉得很开心。」

我听到的时候，总会脸红，然后握紧他的手。

原来，喜欢真的能让人变得勇敢，也能让人慢慢变好。而我很幸运，遇到了周迟，他像一道光，照亮了我，也让我学会了勇敢地表达自己。

同桌总逼我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