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莲,“中中中,咱大宝儿长大了。”
……
半山腰秘密基地处,许榕生一手衣服一手针地给伍六一做示范。
伍六一笨拙地捏着针,学着许榕生的样子,在袖口上缝了个歪歪扭扭的立体小花。
身后传来脚步声,是成才和许三多跟过来了。
许榕生和伍六一回头。
成才撇着嘴,“恁俩咋还待私下碰头嘞,上课的时候某待够?”
许三多跟着大力点头,从他快晃断脖子的力道中,能明显看出他的不满。
伍六一照例在藏东西,许榕生举起了手中的衣服,“我在教六一缝衣裳嘞,恁学不学?”
成才疑惑,“恁咋想起来学这个嘞?”
许榕生看了看伍六一,说到,“家嘞人太忙了,自己学会了,自己缝就不会被骂了。”
成才和许三多眼睛一亮,“老爷、老奶也会骂恁懵?”
许榕生一哽,“恁是啥表情,俺爷奶骂我恁高兴?”说完撇撇嘴,“衣裳叉(破的意思)嘞厉害嘞时候就骂了。”
许三多愧疚地低下了头,成才憨憨一笑,“俺爹骂我嘞时候老佛恁多好多好,我回家也跟俺爹佛恁也会被骂。”
伍六一唤了许榕生一声,“我还木有学会嘞。”
许榕生连忙捡起地上的衣服,“恁俩学不学?”
许三多和成才凑了过来,“学。”又一脸为难,“俺俩没带东西。”
许榕生一挥手,“恁俩站左边去,别挡着六一的视线,木有带东西不要紧,先看看。”
接着,许榕生又把刚刚的重新教了一遍,“恁看着啊,衣裳上嘞窟窿,缝之前,先照着衣裳颜色挑好线,挑一个色儿嘞,穿好针。然后把这个布对齐喽,再这样,那样,看着啊,从这儿下针。”说着,把衣服摊开,往三人眼皮子底下一亮,在三人点头之后,又收回去,“再从这而穿回来……”
成才直起腰,“咦~看着还挺简单嘞。”
许榕生接过伍六一手里的衣服,仔细地检查了,“不错,不错,学得相当仔细。”说着,就把伍六一的工作成果放到成才和许三多面前,“恁看看啊,就是这样,针眼儿齐齐嘞,缝嘞也紧。”说着,拉住破口的两边儿使劲拽了拽,“看看,就是这样嘞,才不容易叉。”
成才和许三多连连点头,伍六一抿了抿嘴,羞涩的笑了笑。
许榕生眼睛左右瞄了瞄,“今儿先学恁些,等恁练熟了,我再教恁绣个花,那样才好看嘞。”
许三多一脸崇拜,“小叔,恁连绣花也会了?”
许榕生一脸骄傲,“那当然,就没有我许榕生学不会的东西。”说着,得意洋洋地看了伍六一一眼,“恁说是吧?”
伍六一点头,“恁确实厉害。”
许榕生,“那咱俩打嘞赌?”
伍六一脚趾碾着地下的草,嘴巴张了又闭上。
成才和许三多左右看看,“啥赌?”
许榕生手一指伍六一。
伍六一眼睛一闭,对准许榕生,“师父!”
“哎!”许榕生连忙答应。
成才眼睛也亮晶晶地,“我这是长辈份了?”说着,要求伍六一,“叫成才叔。”
许三多也很欣喜,“六一这是成俺兄弟了。”接着又说,“六一应该叫恁成才婶。”
此话一出,成才立马跳脚,“许~三~呆~,恁欠收拾嘞,啥时候嘞事儿了恁还提。”很快,俩人儿滚到了一块儿去。
伍六一疑惑地凑到许榕生身边,“为啥叫成才婶?”
成才从许三多身上分出一份儿注意力,“许榕生,恁不许说。”然后被腾出手的许三多一把按了下去,许榕生对他摆了摆手,“俺俩小嘞时候打架,成才打输了,就按着当时打嘞赌嫁到俺家当小媳妇了。”
伍六一疑惑,“恁记恁久嘞?”
许榕生“嚯~”了一声,“咋记不住,俺家当时给聘礼了,我还给他爹磕头嘞。”
许三多露头补充了一句,“我还叫他两年小婶嘞。”
“啊呀呀~”成才掐住了许三多的胳肢窝,“恁不准说了。”
伍六一笑了一声,慢吞吞但大声地喊了一句,“成~才~婶。”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几个人笑趴下了。当天的野菜没有吃成。
……
很快,小学毕业了,没有暑假作业,许榕生和伍六一在成才和许三多忧怨的目光中玩得开开心心。
某天下午,许榕生站在伍六一家大门外,这是他第一次来,正准备敲门。突然,“恁个鳖孙!我叫恁皮。”伴随着的还有棍子敲击肉体的闷响,伍六一的闷哼声。许榕生敲门的手缩了回去。
接着,屋内又穿来一阵大嗓门儿,“恁又打,又打,不是恁生嘞不心疼是呗?”
棍子敲击肉体的声音停止了。
一会儿,是棍子落地的声音。
许榕生听着里面的声音停了,举起手敲了敲门,“伍六一在家不?”
院子里突然乱了起来,拖凳子的声音,扔棍子的声音还有往门口来的脚步声,“呆家,呆家嘞。”大门打开了,一个又高又瘦的妇人开了门。许榕生抬头看过去,肤色有些黑,脸上带着皱纹,有些许白发,看起来有些凶。低头看见门口的许榕生,努力做出温柔的表情,“恁是六一嘞小同桌吧,他呆家嘞。”
许榕生有些惊讶,“婶儿,六一呆家还跟恁佛我懵?”
妇人哈哈笑了起来,边说边让许榕生进门,“咋不佛,他天天呆家夸恁哩,长嘞好,学习好,人聪明,天天都佛,今儿个跟着恁干啥了,夜个儿跟着恁干啥嘞……”
“妈!”是伍六一气急败坏的声音。
妇人看了伍六一一眼,笑了笑进屋了。伍六一爸爸在院子里站着,抽了口烟,“来了?六一带人好好玩儿。”
伍六一点点头,领着许榕生往自己的小窝去了。把许榕生安放在凳子上,伍六一在自己的宝贝盒子里掏来掏去,一会儿抱着一堆东西过来了。许榕生定晴一看,眼睛都亮了。
伍六一翘着嘴,拿起桌子上的弹弓,“好看不,我攒材料攒半年嘞。”许榕生的眼睛跟着伍六一的手转。接着,伍六一又拿起一摞纸牌,“咋样儿,叠嘞好不好?”
许榕生看着边角整齐,大小一致,崭新崭新的纸牌,眼睛都不会转了。“小学刚毕业,恁就把书撕啦。”
伍六一哼了两声,“要了也木啥用,不撕干啥。”说着,拿起那个弹弓,“走,我领恁打鸟去。”
许榕生跟着伍六一出了门,撞上端着水果过来的六一妈,“恁这就走嘞?”
许榕生乐滋滋地举着六一的弹弓,“俺俩去后山玩儿去嘞。”
六一妈,“恁吃点儿东西走呗。”
许榕生推拒,“不用嘞。”
六一妈拿起一个水灵灵的梨塞进了许榕生手里,比他脸还大,“尝尝,俺家屋前头树上结嘞。”
许榕生接过,被伍六一扯走了。
俩人换了条不常走的路爬上后山,一路上歪歪扭扭的,路很不好走,但收获是巨大的,野葡萄、刺梨、山捻子那些是连吃带拿,顺手还把路上遇见的灰灰菜摘了一大兜子。
伍六一回头,“榕生,恁摘那弄啥?”
许榕生看着框里的马齿苋,“回家吃。”
伍六一一脸嫌弃,“恁还木吃够?”
许榕生,“家嘞忙,还木吃两顿嘞,回家凉调吃。”
“行吧。”伍六一弯腰,快速地把周围一圈儿的马齿苋薅了起来,摔了摔土,全塞进许榕生的袋子里了。
许榕生撑着袋子口儿,“恁爹咋也叫恁鳖孙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