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梅雨季总带着黏糊糊的湿意,林郁把最后一件衬衫晾在阳台时,听见客厅传来“哐当”一声响。
“怎么了?”她擦着手走出去,看见宁蕴正蹲在地上,对着散落一地的拼图碎块皱眉头。米白色的居家服沾了点灰,发梢还滴着水——大概是刚洗完澡没吹干。
“拼到最后,发现少了一块。”宁蕴抬头看她,鼻尖红红的,像只受委屈的小兔子,“找了半天都没找到。”
林郁走过去,在她身后蹲下,目光扫过那片未完成的星空拼图。缺的那块刚好在银河中央,像片被偷走的星光。“说不定粘在你头发上了。”她笑着伸手,指尖穿过宁蕴湿漉漉的卷发,果然在发尾摸到个小小的硬片。
“找到了!”林郁举起那块拼图,在她眼前晃了晃。
宁蕴的眼睛瞬间亮了,像被点燃的星星。“我就说嘛,”她抢过拼图往空位上一按,拍了拍手站起身,“大功告成!”
客厅的落地灯暖黄,把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像幅揉皱了的温情画。林郁看着那片完整的星空,忽然想起高中时,宁蕴用玻璃珠串的星星总掉珠子,每次都是她耐着性子一颗颗捡回来。
“饿不饿?”林郁站起身,“煮点汤圆吃?”
“要芝麻馅的!”宁蕴立刻跟过来,像只跟屁虫,“上次买的那个桂花味也不错,要不要一起煮?”
厨房很快飘起甜香。林郁靠在门框上,看宁蕴踮着脚够橱柜里的碗,居家服的衣摆被扯上去一点,露出纤细的腰。阳光透过纱窗落在她身上,发梢的水珠亮晶晶的,像撒了把碎钻。
“小心烫。”林郁走过去,从她手里接过瓷碗,指尖不经意碰到她的手背,引来宁蕴轻轻一颤。
汤圆在锅里翻滚,像团胖乎乎的云。宁蕴忽然从背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呼吸拂过颈窝,带着点洗发水的薄荷香。“林郁,”她的声音闷闷的,“今天收到学生的贺卡了,说我是全世界最好的历史老师。”
“嗯,我们宁老师最厉害了。”林郁笑着反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比高中时给我讲题厉害多了。”
“那时候你总走神。”宁蕴哼了一声,手指却在她腰间轻轻画圈,“眼睛老盯着我看,害得我都忘词了。”
林郁的脸颊有点热,刚想反驳,就被她推着去盛汤圆。瓷碗碰在一起发出轻响,甜香混着两人的笑声,在小小的厨房里漫开来。
吃完汤圆,宁蕴拉着林郁窝在沙发上看电影。是部老片子,讲两个女孩在夏天相遇的故事。看到主角在海边放烟花时,宁蕴忽然说:“明年夏天,我们去青岛吧?听说那里的海是蓝色的。”
“好啊。”林郁侧头看她,发现她的眼睛里映着屏幕上的火光,亮得惊人。
电影放到一半,宁蕴忽然没了声音。林郁低头一看,她已经靠着沙发睡着了,嘴角还微微扬着,像梦到了什么好事。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浅影,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林郁起身去拿毯子,回来时发现宁蕴的手正搭在沙发缝上,手里攥着个小小的东西。她轻轻掰开一看,是颗红色的毛线粽子,针脚歪歪扭扭的——是高三那年,她躲在楼梯间塞给宁蕴的那个。
原来她一直留着。
林郁的心忽然软得像团棉花糖。她把毯子盖在宁蕴身上,指尖轻轻拂过她的脸颊,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蝴蝶。窗外的雨还在下,敲打着玻璃,像在哼一首温柔的摇篮曲。
宁蕴在梦里咂了咂嘴,往林郁这边靠了靠,像只寻找热源的小猫。林郁顺势把她揽进怀里,闻到她发间熟悉的薄荷香,忽然觉得,所谓岁月静好,大概就是这样了。
没有轰轰烈烈的誓言,没有惊心动魄的波折,只有洗好的衬衫在阳台摇晃,煮汤圆的甜香漫过鼻尖,还有身边这个人,在雨声里睡得安稳。
就像高中时那个没说出口的拥抱,像图书馆里并排的身影,像所有那些藏在时光里的温柔,终于在多年后,酿成了这碗暖暖的汤圆,甜得刚好,暖得刚好。
雨停的时候,宁蕴醒了,揉着眼睛看她:“电影结束了吗?”
“嗯,”林郁笑着捏了捏她的脸,“结局是她们一起去看了春天的海。”
宁蕴往她怀里钻了钻,声音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那我们也要一起去。”
“好。”
夕阳从云缝里钻出来,给客厅镀上了层金边。林郁低头,在宁蕴的额头上轻轻印下一个吻,像落下一片柔软的羽毛。
“我们还有很多很多个春天。”她在心里悄悄说。
怀里的人蹭了蹭,发出满足的轻哼,像只被晒暖的猫。窗外的晾衣绳上,衬衫在风里轻轻摇晃,带着阳光和洗衣液的味道,像首写不完的甜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