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榆眠桉
霍雨浩X唐舞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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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的宁静终究是短暂的。随着唐舞桐临盆的日子越来越近，东宫的气氛反而变得更加紧绷。霍雨浩几乎是草木皆兵，将产房周围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所有用物、稳婆、太医，甚至端茶送水的宫女，都经过了数轮筛选，确保万无一失。他亲自守在寝殿外，半步不离，批阅奏折都挪到了隔壁偏殿，以便随时能听到动静。
唐舞桐倒显得比他镇定许多。或许是边关长大的缘故，她骨子里带着一种豁达的韧劲。虽然身体日益沉重，行动不便，但她依旧每日坚持在宫人搀扶下慢走，胃口也好，将太医的叮嘱一一记在心上，从不任性。只是夜深人静时，偶尔会被腹中孩儿折腾得睡不安稳，眉宇间染上些许疲惫。
这天夜里，唐舞桐又被一阵剧烈的胎动闹醒，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守夜的宫女连忙要起身点灯，却被霍雨浩示意噤声。他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在床边坐下，借着窗外透进的月光，用手帕轻轻拭去她额角的汗。
“吵醒你了？”唐舞桐睁开眼，声音有些哑。
“没有，本就没睡实。”霍雨浩低声应道，手探进被中，覆上她高高隆起的腹部。里面的小家伙似乎感应到了父亲的气息，动作幅度小了些，但依旧不安分地顶着他的掌心。霍雨浩眉头微蹙，手上却放得更轻，带着安抚的意味轻轻抚摸。
“这小东西，白日睡得多，夜里就精神。”唐舞桐无奈地笑笑，握住他另一只手，“殿下不必总守着，明日还要早朝。”
霍雨浩没作声，只是用指腹摩挲着她手背上因水肿而略显圆润的肌肤。过了片刻，他才问：“怕吗？”
唐舞桐怔了一下，随即明白他问的是生产之事。她沉默了一会儿，没有逞强，如实道：“有一点。但更多是……盼着他早点来。”
霍雨浩俯身，在她额上落下一个很轻的吻，声音低沉而坚定：“不怕。孤就在外面，守着你。稳婆是宫里最好的，太医也都候着。不会有事的。”他顿了顿，又道，“等这小混蛋出来了，孤再好好收拾他，害你如此辛苦。”
最后一句，带着点孩子气的恼怒，冲淡了凝重的气氛。唐舞桐忍不住笑出声，腹中的不适也似乎缓解了些。
然而，天不遂人愿。唐舞桐的生产，比预想的要艰难许多。
发作是在一个深夜，来得又急又猛。霍雨浩几乎是瞬间就从浅眠中惊醒，听着内室传来的压抑痛呼和稳婆的低语，脸色骤变。他猛地起身，想冲进去，却被闻讯赶来的皇后和管事嬷嬷死死拦住。
“殿下！产房污秽，男子不得入内！不吉利啊！”皇后急声道。
“滚开！”霍雨浩目眦欲裂，周身寒气逼人，一把挥开拦路的人。不吉利？他的妻子在里面为他受苦，生死攸关，他还在乎什么吉不吉利！
“雨浩！”皇后厉声喝道，“你进去能做什么？只会添乱！太医和稳婆都在，你冷静点！你信不过她们，还信不过本宫吗？”
霍雨浩脚步一顿，猩红的眸子死死盯着紧闭的殿门，胸膛剧烈起伏。内室传出的痛吟越来越急促，夹杂着稳婆焦急的“用力”、“娘娘再使把劲”的声音，像钝刀子割在他心上。
他从未觉得时间如此漫长，如此难熬。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凌迟。他在殿外来回踱步，像一头困兽，额上青筋暴起，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渗出血丝也浑然不觉。宫人跪了一地，噤若寒蝉。
天色由暗转明，又渐渐暗沉。殿内的痛呼已经变得嘶哑断续，稳婆的声音也带上了恐慌。皇后坐立不安，数度起身，又被嬷嬷劝住。只有霍雨浩，像一尊石像般立在门外，一动不动，周身散发着令人窒息的低气压。
“殿下！殿下！”一名太医连滚爬爬地冲出来，脸色惨白如纸，“娘娘、娘娘力竭了！胎位、胎位似有不正，再这样下去，恐、恐有危险！是保……”
“保太子妃！”霍雨浩猛地转身，声音嘶哑得可怕，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听清楚！孤只要太子妃平安！若她有任何差池，你们所有人，统统陪葬！”
太医吓得魂飞魄散，连滚爬爬地又冲了回去。
皇后也白了脸，嘴唇颤抖，却说不出话来。她知道，儿子说的是真的。若唐舞桐真出了事，这里所有的人，怕是都活不成。
内室，唐舞桐已经意识模糊，汗水浸透了发丝和衣衫，力气仿佛被抽空，耳边只有自己粗重的喘息和稳婆焦急的呼喊。她好累，好疼，眼前阵阵发黑，只想就此睡去。
“舞桐！唐舞桐！”
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惧和急切，穿透层层迷雾，狠狠撞进她的耳膜。是霍雨浩！他在喊她！他在害怕！
不，她不能睡！她答应过他的，要一起看孩子出生，要一起去江南……
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力气骤然涌上四肢百骸！她咬紧牙关，用尽最后一丝气力，狠狠向下用力！
“出来了！头出来了！娘娘再用力！用力啊！”稳婆惊喜的尖叫。
“哇——！”
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如同天籁，划破了东宫压抑的夜空。
霍雨浩浑身一震，猛地推开门，不管不顾地冲了进去！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他却恍若未闻，目光直直落在床榻上那个浑身湿透、脸色惨白如纸、气息微弱的人儿身上。
“舞桐……”他声音颤抖，踉跄着扑到床边，紧紧握住她冰凉的手。
唐舞桐费力地睁开眼，看到是他，嘴角勉强扯出一个极淡的弧度，气若游丝：“殿下……是……是男孩……还是……”
“是个小郡主！恭喜殿下！贺喜殿下！母女平安！”稳婆抱着襁褓，喜极而泣。
霍雨浩看都没看那襁褓一眼，只是死死盯着唐舞桐，将她汗湿的手贴在脸颊，声音哽咽：“是个女儿……舞桐，我们有女儿了……你听见了吗？”
唐舞桐眼中最后一丝神采散去，安心地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舞桐！”霍雨浩心脏骤停，厉声嘶吼，“太医！”
太医连忙上前诊脉，片刻后，松了口气：“殿下息怒！娘娘只是力竭昏睡，并无大碍，好生将养便好。”
霍雨浩紧绷的神经这才猛地一松，整个人几乎瘫软下去，额头抵在唐舞桐的手上，肩膀微微颤抖。直到此刻，他才感觉到后怕，灭顶的后怕。他差一点，就失去她了。
稳婆将清理干净的婴儿抱过来，小心翼翼道：“殿下，您看，小郡主……”
霍雨浩这才缓缓抬头，目光落在那个被包裹在明黄色襁褓里、小脸皱巴巴、闭眼啼哭的小小婴孩身上。她那么小，那么软，哭声却异常嘹亮，仿佛要将所有的委屈和不满都哭出来。
他僵硬地伸出手，稳婆将孩子轻轻放入他怀中。霍雨浩抱着这个软得不可思议的小生命，手臂都在发颤。他低头，看着女儿皱巴巴的小脸，那眉眼依稀看得出唐舞桐的影子。一股奇异的热流涌上心头，将方才的恐惧和后怕冲刷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失而复得的巨大庆幸和……不知所措的柔软。
这是他的女儿。他和舞桐的女儿。
他小心翼翼地抱着她，走到床边，俯身，轻轻将襁褓放在唐舞桐枕边，低声对她道：“舞桐，你看，我们的女儿。像你。”
睡梦中的唐舞桐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无意识地蹙了蹙眉，又舒展开来。
霍雨浩俯身，在她汗湿的额头印下一个极轻极轻的吻，又吻了吻女儿的小脸，哑声道：“谢谢你，舞桐。辛苦你了。”
他站起身，目光扫过满室跪着的宫人，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冽，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太子妃产女有功，东宫上下，皆有重赏。但今日之事，若有半句闲言碎语传出……”他顿了顿，没有说下去，但眼中的寒意足以让所有人胆战心惊。
“奴婢/奴才不敢！”众人伏地叩首。
霍雨浩不再理会他们，目光重新落回床上相依而眠的母女身上，眼中的冰寒褪去，只剩下化不开的温柔。
殿外，晨曦微露，驱散了长夜的阴霾。新的一天，开始了。而东宫，也迎来了一位新的、娇贵无比的小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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榆眠桉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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