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童意识很模糊。
记忆像潮水般冲击着她,不久前发生的一切还在脑内走马观花,虚幻的,缥缈的,杂乱的,织成了一个冗长的梦。
遗忘是什么感觉呢?是像被抛进深渊的恐惧,还是像生命流逝前的最后一丝绝望?蒋童不知道是什么感觉,也不知道这只是个梦,她只知道,所有人都不要她了,她没有家了。
心脏似乎被紧紧攥住,压得她喘不过来气,眼角湿湿凉涼的,液体顺着下颌滑进口腔,好咸。习惯了平时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似乎命运要适时地惩罚一下嘴硬的人。蒋童一直知道她致命的弱点—被爱的人遗忘。毫无挣扎,完全致命。
从崩溃边缘抽身,精神还未放松,眼角挂着泪,模样好不狼狈。蒋童环顾了周围,几个躺在土地上安睡的人才让她心里好受了一些。
“只是梦啊,那太好了。”
何诗悠坐在不远处,蒋童只看得到他侧脸,月光静静地打在他身上,像镀上了一层银粉,显得更柔和。“还挺好看的。”蒋童不合时宜地想了想,正愣神着,少年向她缓步走过来,声音略显沙哑:“看你睡得不好,做噩梦了吗?”蒋童被问得一愣,随后随意地带过一笔:“噢…我没事。你怎么不睡?看你挺累的,不睡觉怎么行?何诗悠自顾自的坐下,无奈地笑笑:荒山野岭,总得有个放哨的吧。这样…安全一点。”蒋童点了点头“那你快去睡吧,我看着就行。怎么着也得换着来。”何诗悠不善言辞,讲不过她,叮嘱几句也躺在几个人身边,没了动静。
蒋童坐了一会,盘算着以后的日子。大家还算幸运,都平平安安的,不过当务之急是找到一个暂时生活的地方。她又叹了口气,前路未卜,是她求不出的x。昏昏沉沉的时候,几束灯光晃进她的眼,她用手挡了挡,看见几个粗壮的身影朝这边涌来,声音大得震人:“把他们都抓起来,带回去好好审审!”
蒋童突然就特别清醒,预感大事不妙,紧忙先扒拉何诗悠起来:“醒醒!要出事!”随后又挨个把大家叫醒。廖砚半梦半醒地爬起来:“没睡够呢,起什么啊。”蒋舟打着哈欠,用胳膊肘怼了怼他:“收收你那少爷脾气。”冯以枫舒缓了一下肩颈:“干嘛啊童,这么急。”蒋童话还没来得及吐出,先来的就是几个闪着银光的手镯:“有人举报你们行迹可疑,怀疑是在逃嫌疑犯,跟我们走一趟!”
“不是你们知道我爸是谁吗,就抓我?!“现在抓人这么随意的吗?我们没干什么事啊,你们…你们这叫强抢民女!”蒋童和何诗悠静静看着三人挣扎,手腕冰的也难受:“怎么回事?”何诗悠悄悄看向蒋童,眼里带着探究,声音轻轻的。“我也不清楚,他们是突然来的。”悄悄话没再进行下去,就把他们五个塞进警车:“把刚才说话的那个男的和那个女的隔开!省着他们对供!”蒋童嘴角抽了抽,看来是说她和何诗悠呢。来的警车虽然多,却只有四个能押人。几个大汉思来想去怎么办怎么不是,最后阴差阳错地把双蒋搁在了一块。蒋童靠着车窗,听着耳边喋喋不休的话,心里有些欲哭无泪。
“姐,你听着呢吗?怎么不说话?”蒋童转过头看着他,语气丝丝无奈:“你这样⋯.我根本插不上话。”蒋舟哦了一声,还没寂静半刻又问蒋童:“姐,你说咱们是不是被哪条道上的人陷害了?”蒋童第一次觉得自己弟弟傻得可爱,起了逗弄他的心思。她故作沉思,半晌严肃道:“很大概率,而且我们招惹上的麻烦还不小。”蒋舟信以为真,两只手一起扯着她衣角,好像马上要哭的样子:“那怎么办啊,咱们什么都不知道⋯我害怕⋯⋯姐,你得保护我。”前面的司机突然喊了一嗓子:“嚎什么?!消停点!”蒋舟立马把流出来的泪憋回去,没再作声。蒋童看着好笑:“男儿有泪不轻弹啊,这像什么话?其实是我逗你呢,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蒋舟立刻不满起来:“蒋童!你又骗我!”
车子缓缓驶入城门,蒋童抬眼看了看:“原来这座城叫山城,不知道的还以为重庆呢。”身旁蒋舟还是气鼓鼓的样子,蒋童轻笑着揉了揉他脑袋:“以后不骗你了。”“你每回都这么说,每回也依旧骗我。”蒋舟声音闷闷的。
“好吧好吧,最后一次,下次我就不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