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金色的能量从周阳每一个毛孔中迸发出来，在周围形成狂暴的旋风。他的视野变成了奇怪的叠加状态——既能看到现实世界的信号塔和队友，又能看到某种能量流动的网络，如同无数发光丝线连接着空间中的每个物体。
"退后！"他的声音不再完全属于自己，三重回声让林小雨和苏瑾都露出惊愕的表情。
阿德里安首次显露出真实的恐惧："不...这不可能！008应该被锁在维度间隙！"他的黑眼急速闪烁，双手凝聚出比之前更浓稠的黑暗能量，"你不能干扰收割者的计划！"
周阳——或者说周阳与008的融合体——只是抬起手。没有华丽的招式，没有复杂的动作，只是简单地...握拳。
信号塔的蓝光突然扭曲，如同被无形大手捏住的橡皮泥。金属结构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刻在上面的纹路一个接一个熄灭。
"你毁不掉它！"阿德里安尖叫着释放黑光，"六个世界的塔已经共振！"
黑光袭来，却在距离周阳半米处撞上紫金屏障，如泥牛入海般消失无踪。周阳的另一只手轻轻一挥，阿德里安像破布娃娃般飞出去，重重撞在墙上。
"不是毁掉。"周阳的声音变得更加非人，"是重构。"
他双手做出撕扯动作。伴随着震耳欲聋的爆响，信号塔从中间裂开，露出核心处的紫色源晶——比周阳见过的任何一块都要大，但已经被污染成暗灰色。更惊人的是，源晶内部似乎禁锢着某个模糊的人形轮廓。
艾丽娅突然尖叫起来，双手抱头跪倒在地："歌声！它在哭！放它出来！"
林小雨想去扶她，却被一股无形力量推开。艾丽娅的皮肤开始不正常地蠕动，特别是右臂，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下面挣扎着要出来。
"系统——"周阳本能地想启动分析功能，却想起系统已经黑屏。取而代之的是008的知识自动浮现：源晶里的人形是"海妖"的雏形，一个未完成的高维生命体，而艾丽娅...
"她是载体。"周阳-008同步说道，"设计用来孕育海妖的人类外壳。"
阿德里安从废墟中爬起，嘴角流血却仍在狞笑："太晚了，先驱者。蜕变已经开始。"
确实，艾丽娅的右臂皮肤正在剥落，但不是流血的那种——更像是蛇蜕皮，底下的新皮肤泛着金属光泽，上面清晰可见一行编号：Ω-SC-1。
"SC..."苏瑾突然抱住头，银蓝数据流变得混乱，"不...不是七个...是八个..."
没等周阳理解这句话的含义，艾丽娅——或者说Ω-SC-1——已经站了起来。她的眼睛完全变成了白色，没有瞳孔，没有虹膜，只有纯粹的光。右臂的金属皮肤迅速向全身蔓延，形成某种生物装甲。
"目标锁定。"她的声音不再有丝毫人类温度，"净化开始。"
白焰从她全身毛孔喷出，却不是之前那种温暖的火焰，而是冰冷的、如同液态光般的物质。火焰自动分成数股，一股直取阿德里安，其他几股则分别飞向全息屏幕中显示的五个信号塔影像。
阿德里安的黑光屏障在白色火焰前如同纸糊，瞬间被洞穿。火焰缠绕上他的身体，却没有立即焚烧，而是像某种活物般钻入他的七窍。
"不！这不是计划的一部分！"他歇斯底里地尖叫，"我是被许诺了——"
话未说完，他的身体突然膨胀，然后像气球般爆开。但没有任何血肉飞溅，只有黑色尘埃飘散，以及一个微小的紫色光点试图逃向裂缝中的信号塔。
艾丽娅——SC-1——只是轻轻招手，光点就被拽回她手中，然后被捏碎消失。
"第一个收割者印记清除。"她机械地报告，转向其他五个全息影像。通过屏幕可以看到，白焰已经抵达那些世界的信号塔，开始同样冷酷的净化。
周阳感到008的部分在催促他行动："现在，趁她注意力分散。摧毁源晶，解放海妖。"
"解放？我以为海妖是敌人。"
"海妖是被奴役的。就像我，就像艾丽娅，就像...你。"
这个"你"字带着奇怪的重量，但周阳没有时间追问。紫金能量再次聚集，这次他直接冲向裂开的信号塔核心。
SC-1立刻察觉，白焰转向拦截："禁止干扰核心程序。"
林小雨的水幕和苏瑾的银蓝屏障同时升起，勉强挡住这一击。两位女性都脸色苍白——她们在对抗的已经远远超出人类范畴。
"快，周阳！"林小雨咬牙维持着即将崩溃的水幕，"我们撑不了多久！"
周阳-008将全部能量集中在右手，紫金光华几乎实体化成长枪。就在他即将刺入源晶的瞬间，SC-1突破了防线，一道白焰直袭他后背。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意想不到的救星出现——周阳的影子自主行动，脱离地面形成盾牌，挡住了白焰。影子本身被烧得千疮百孔，发出无声的尖叫，但争取到了关键一秒。
紫金长枪刺入源晶。
世界仿佛静止了一秒。
然后，无声的爆炸。
不是物质的爆炸，而是某种概念的爆发。周阳感到自己的意识被拉长、扭曲，然后抛入一个五彩斑斓的隧道。无数画面闪过：七个孩子被绑在实验椅上尖叫；马修博士在秘密记录中提及"第八个样本"；苏瑾偷偷潜入主控室删除文件；一个与周阳面容相似的少年被锁在特殊容器中，容器标签上写着Ω-000-β...
最后，他看到一个女人——或者说女性形态的能量体——从破碎的源晶中升起，对SC-1伸出手："女儿，我们自由了。"
SC-1的金属装甲开始褪色，白色火焰变得温暖起来："母亲...？"
两个存在相拥，然后化为无数光点消散。与此同时，五个全息屏幕中的信号塔一个接一个爆炸，画面中的白焰也随之熄灭。
当周阳的意识回归身体时，发现自己跪在信号塔废墟中，008已经分离，重新变成那个深蓝色影子站在身旁。大厅一片狼藉，但诡异的宁静。林小雨和苏瑾昏迷不醒，抵抗军战士们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只有艾丽娅...不，现在应该叫她真正的名字了...只有SC-1还站着，但她的金属皮肤已经大部分褪去，恢复成普通少女模样。
"任务完成。"她轻声说，然后像断电的机器人般倒下。
008的影子微微晃动："他们只是昏迷。但我们必须立刻离开。收割者虽然被驱逐，但这个世界的维度屏障已经脆弱不堪。"
周阳艰难地爬起来，全身每一寸肌肉都在抗议："你欠我很多解释。关于海妖，关于SC-1，关于...那个和我长得像的孩子。"
影子沉默片刻："不是现在。能量即将耗尽。你必须...醒来。"
"醒来？什么意思——"
世界突然天旋地转。周阳感到自己被吸入漩涡，最后看到的是008的影子做出"再见"的手势。
"周阳！周阳！"
剧烈的摇晃中，周阳猛地睁开眼睛。他躺在基地医疗室的床上，林小雨和苏瑾焦急地俯视着他。窗外，淡紫色的天空已经恢复成普通蓝色，两个太阳也变回了一个。
"谢天谢地！"林小雨的水蓝长发少了几缕，显然经历过激烈战斗，"你昏迷了整整两天！"
苏瑾的银蓝左眼多了道伤口，但仍在正常运作："SC-1说你们摧毁了信号塔，但她拒绝透露细节。然后她就...关机了，像个没电的机器人。"
周阳试图坐起来，一阵剧痛让他倒抽冷气。低头看去，胸口布满了紫金色纹路，像是被闪电击中后的利希滕贝格图样。
"008呢？"他环顾四周，没有看到那个深蓝色影子。
"消失了。"苏瑾压低声音，"就在信号塔爆炸的瞬间。但..."她犹豫了一下，"你的影子还是有延迟。"
确实，当周阳移动手臂时，影子慢了半拍才跟上。而且仔细看的话，影子的轮廓比正常情况要修长一些，像是008的残留影响。
"艾丽娅...不，SC-1在哪？"
"隔壁医疗舱。"林小雨帮他垫高枕头，"凯斯的人24小时看守。她自从'关机'就没再动过，但生命体征正常。"
周阳详细询问了爆炸后的情况。显然，是抵抗军的后援队发现并救回了昏迷的他们。两个世界的通道已经关闭，残余的影噬者也随着阿德里安的死亡而灰飞烟灭。
"我们怎么回去？"这是最迫切的问题。跨维度手环的能量早已耗尽。
苏瑾和林小雨交换了一个眼神："SC-1说...等你醒来后，她有办法。"
医疗舱里的SC-1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红发少女，除了右臂那块永远保持金属质感的皮肤。当周阳三人进入时，她的眼睛突然睁开——不再是吓人的纯白，而是正常的绿色，只是瞳孔深处偶尔闪过数据流。
"先驱者周阳。"她的声音恢复了部分人类温度，但仍有机械感，"系统恢复率：63%。同化残留：7%。可接受范围。"
周阳皱眉："你怎么知道我的系统状态？"
SC-1坐起来，动作精准得不似人类："我是海妖计划的原型机。设计目的之一就是监控先驱者系统。"她抬起金属右臂，上面突然投影出一个微缩星系图，"我可以制造一次性虫洞送你们回家。但在那之前，你们需要知道一些真相。"
图像放大，显示出七个相互环绕的世界，每个都有一个信号塔标记。
"七个实验世界，七个Ω-001变体。"SC-1平静地陈述，"你们的世界是第一个，我的世界是第六个。收割者计划利用七个'海妖'同时歌唱，撕开永久性维度裂缝。"
苏瑾突然按住太阳穴，银蓝左眼疯狂闪烁："等等...如果七个世界对应七个孩子...那第八个是什么？"
SC-1的绿眼直视周阳："不是'什么'，是'谁'。第八个孩子是计划的保险丝，设计用来在失控时终止实验。"她顿了顿，"你们称他为008，但他有另一个名字——Ω-000-β。先驱者系统的真正原型。"
周阳的心脏狂跳起来，那个梦中看到的、与自己面容相似的少年影像再次浮现。
"他在哪？"
SC-1的表情第一次出现波动，像是悲伤又像是恐惧："死了。理论上。但影子不会说谎...你的影子现在有一部分是他。"
医疗室陷入死寂。周阳回想起008的种种异常——对系统的了解，对海妖计划的熟悉，以及那种奇怪的亲近感。
"所以当我和008融合..."
"你融合了一个死去的孩子的影子。"SC-1轻声说，"Ω-000-β是唯一成功与先驱者系统完美融合的实验体。代价是他的物质形态完全消散，只剩下量子阴影。"
林小雨倒吸一口冷气："就像...曾浩的能量体？"
"类似，但更复杂。"SC-1看向窗外，"时间不多了。收割者虽然被击退，但会卷土重来。你们需要回去准备。"
她站起身，金属右臂开始变形，伸出几根细长的探头："最后一次问题机会。"
周阳有千万个问题，但只问了一个最重要的："为什么008选择帮我？"
SC-1的探头在空中划出复杂图案，逐渐形成虫洞雏形："因为你是唯一一个拒绝最终任务的先驱者。这证明系统没完全控制你...证明你和他一样，是异常值。"
虫洞扩大到足够一人通过，里面闪烁着熟悉的景象——引导者学院的中央广场。
"通道只能维持三分钟。"SC-1收回探头，"请尽快决定。"
苏瑾突然上前一步："等等，你呢？你之后怎么办？"
SC-1——或者说艾丽娅残留的部分——露出一个近乎人类的微笑："我有我的使命。六个世界的海妖都被释放了，但第七个还在某处。我必须找到她，在收割者之前。"
周阳最后看了这个奇异少女一眼，太多未解之谜，太少时间。但有一点他很确定——这不是永别。
"我们会再见面的。"他轻声说，然后率先踏入虫洞。
林小雨和苏瑾紧随其后。在完全穿过前，周阳听到SC-1最后的低语：
"小心你的影子，先驱者。死亡从不说再见..."
熟悉的重力感回归，三人跌倒在引导者学院的草坪上。虫洞在他们身后无声闭合，仿佛从未存在过。
学院警报立刻响起，师生们从各处涌来。欢呼声，疑问声，担忧的呼喊交织在一起。但周阳的注意力全在自己的影子上——在正午阳光下，它应该是最清晰的时候，却反常地模糊不清，边缘不断波动，像是两种力量在争夺控制权。
当夜，周阳在院长办公室深度扫描自己的身体。系统恢复了基本功能，但界面风格永久改变了——不再是纯净的白金色，而是带着深蓝纹路。同化残留确实如SC-1所说维持在7%，但多了一个新条目：
【量子阴影融合度：23%】
【能力解锁：影子操控（初级）】
【警告：超过50%可能导致人格稀释】
"人格稀释"。多么委婉的说法。周阳苦笑，关闭了界面。窗外，满月高悬，而他的影子在月光下自主移动，对他做了个"安静"的手势。
梦境来临时，周阳发现自己站在一个纯白房间里。对面坐着那个与他面容相似的少年——Ω-000-β，或者说，008的真实形态。
"欢迎来到记忆宫殿。"少年微笑，"是时候看看你究竟继承了什么。"
墙壁突然变得透明，露出外面无尽的星空。而在星空之下，是七个相连的世界，以及一个正在苏醒的、远比收割者可怕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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