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后悔

「太年轻的人，他总是不满足。」

-

-

地窖内

唯一的光源来自四周尚未完全熄灭的零星火苗

姜妩趴在地上，缓了几口气，才用手肘支撑着，慢慢坐起身

每动一下，全身的伤口都在尖叫

尤其是肩头

纱布早已不知去向，缝合线暴露在污浊的空气里，边缘又开始渗血

她抬手抹了把脸，叹了口气

她看向几步之外。

姜无也挣扎着坐了起来，背靠着石壁

她脸上那道被姜妩划出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

但结了暗红的血痂，混合着黑灰，像一条扭曲的蜈蚣趴在脸颊上

衬得她原本与姜妩相似的五官扭曲而怪异

她身上旧日的衣服破烂不堪，沾满了泥土、血迹和燃烧后的灰烬

她大口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

看向姜妩的眼神，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怨毒

两人隔着几尺的距离，在火光中对视

姜无哈……哈哈……

姜无忽然笑了起来，声音干涩嘶哑

姜无又回来了……

姜无我们又回到这里了……真好……

姜无谁也别想走……

姜妩没笑，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目光平静

她甚至还有闲心

用手指轻轻拂去落在膝盖上的一小片草灰。

姜无被她这副样子激怒，声音陡然拔高

又因为吸入烟尘而剧烈咳嗽起来

姜无我们都要死在这里了！

姜无被活埋！被烧死！

姜无或者闷死！

姜无你听不到吗？外面没声音了！

姜无他们挖不开第二次！

姜无我们完了！

姜妩等她咳完，才慢吞吞地开口

声音因为烟熏和脱水而沙哑，却异常清晰

姜妩我知道

姜无你知道？！

姜无像是被她这平淡的反应彻底点燃，猛地用手捶了一下地面

姜无你知道还这么平静？！

姜无你装的！你一定是装的！

姜无你心里怕得要死对不对？！

姜无你后悔了？后悔抢了我的东西？

姜无后悔招惹我？

姜妩偏了偏头，像是在思考她的话

然后很认真地摇了摇头

姜妩不后悔

姜无你撒谎！

姜无尖叫

姜妩没什么好后悔的

姜妩的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

姜妩来了，做了，就这样

姜妩至于你……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姜无脸上那道疤上，又移开，看向四周逐渐暗淡下去的火光

姜妩你从一开始，就搞错了重点

姜无我搞错重点？

姜无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扭曲的脸上肌肉抽动

姜无我搞错什么？

姜无是你！

姜无是你这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孤魂野鬼，占了我的身子！

姜无抢了我的男人！毁了我的人生！

姜妩你的身子？

姜妩终于扯了扯嘴角

姜妩你有证据吗？

姜妩那颗痣，你长过吗？

姜无像是被掐住了脖子，脸色瞬间憋得紫红。

姜妩你的男人？

姜妩继续，语速不快，却字字清晰

姜妩你把他们当过人吗？

姜妩工具？货物？

姜妩还是发泄怒气的沙包？

姜妩你觉得，没有我，他们还会是你的‘男人’？

姜妩他们或许会跑，会死，会烂在哪个角落，但绝不会是‘你的’

姜无你胡说！他们是我的！

姜无我花钱买的！

姜无官府备案的！

姜无激动地反驳，手胡乱地挥动着。

姜妩备案……

姜妩轻轻重复这个词，眼神里掠过一丝极淡的嘲讽

姜妩是啊，备案

姜妩所以，现在官府备案的名字，是姜妩

姜妩是我

她抬起没受伤的右手，指了指自己，又指向姜无

姜妩而你，连自己是谁，都证明不了

姜妩你才是那个‘来历不明’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