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田作之助发现安吾的办公桌上又堆起了小山似的文件时，窗外的雨正下得缠绵。港口黑手党的情报部门总是这样，永远有处理不完的密报和写不尽的报告，而坂口安吾就像钉在那张椅子上，指尖敲键盘的声音规律得像座精准的钟。
“要咖啡吗？”织田推开半掩的门，手里端着两杯热气腾腾的黑咖啡。他刚结束一趟护送任务，风衣下摆还沾着点雨水的湿气。
安吾头也没抬，敲键盘的手却顿了半秒：“放那边吧。”声音里带着熬夜后的沙哑，眼下的青黑像晕开的墨。
织田把咖啡放在文件堆旁边，视线扫过桌面——除了文件，只有一个空了的烟灰缸和半包没拆封的香烟。他记得安吾以前不怎么抽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依赖这个的？或许是从他们三个还在酒吧里喝廉价啤酒的日子结束后吧。
“又熬夜了？”织田拿起那个空烟灰缸，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的天气。
安吾终于停下手里的动作，揉了揉眉心，金丝眼镜滑到鼻尖，露出那双带着倦意的眼睛：“处理完这些就休息。”他拿起咖啡喝了一口，滚烫的液体滑过喉咙，让他稍微清醒了些，“你那边的任务顺利？”
“嗯，就是下雨路滑。”织田靠在桌沿，看着安吾重新戴上眼镜，镜片反射着电脑屏幕的光，“太宰那家伙又在策划自杀式约会，被我撞见了。”
安吾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一下：“他还是老样子。”
空气安静下来，只有键盘敲击声和窗外的雨声交织。织田看着安吾专注的侧脸，想起以前在“羊”组织时，这家伙也是这样，总埋着头写些什么，偶尔抬头抱怨一句“你们这群笨蛋能不能别给我添麻烦”，却还是会把所有烂摊子收拾干净。
“手怎么了？”织田忽然开口，目光落在安吾敲键盘的手上——食指关节处缠着圈白色绷带，渗着点淡淡的红。
安吾的手僵了一下，若无其事地往回收了收：“没事，被文件边缘划到了。”
织田没说话，只是转身从口袋里摸出个小药盒，里面是他常备的创可贴和消毒棉。他走过去，不由分说地握住安吾的手腕，动作轻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
“织田？”安吾愣住了，能感觉到对方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衬衫传过来，像电流一样窜过四肢百骸。
“别动。”织田低着头，小心翼翼地拆开绷带，露出下面一道不算深的伤口。他用消毒棉轻轻擦拭，看到安吾因为刺痛而微蹙的眉，动作放得更轻了，“下次处理文件小心点。”
“……嗯。”安吾的声音有点闷，他别过脸，不敢看织田专注的神情。这家伙总是这样，话不多，却总能注意到这些细枝末节，像温水一样，慢慢渗透进人心里最硬的地方。
创可贴被仔细地贴好，边缘压得平平整整。织田松开手，刚要收回，却被安吾反手抓住了手腕。
“干嘛？”织田抬头，对上安吾的眼睛。镜片后的目光很亮，像是藏着些没说出口的话。
安吾张了张嘴，最终却只是松开手，从抽屉里拿出个信封递过去：“这个，帮我交给太宰。”信封上没写名字，只有个潦草的“太”字。
织田接过信封，指尖碰到纸张的边缘，有点粗糙。他能感觉到里面不是文件，更像是……信？
“你们吵架了？”他记得上次见面，太宰还在抱怨“安吾那家伙又用官僚腔跟我说话”，语气里却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在意。
“没有。”安吾移开视线，重新看向电脑屏幕，“只是些工作上的事。”
织田没再追问。他知道安吾的性子，不想说的事，再问也没用。就像以前他们一起执行任务，安吾总说“别管那么多，做好自己的事就行”，却会在他受伤时，第一个递过绷带。
“我先走了。”织田把信封放进口袋，转身往门口走。
“织田。”安吾忽然叫住他。
织田回头。
“雨大，路上小心。”安吾的声音很轻，像是怕被雨声盖过，“还有……谢谢你的咖啡。”
织田点点头，推开门走进雨里。风衣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口袋里的信封隔着布料传来温热的触感。他知道这封信里肯定不只是工作的事，或许是太宰念叨了很久的那家和果子店地址，或许是安吾藏了很久的一句道歉，又或者，是他们三个都没说出口的，关于“曾经是朋友”的那些日子。
雨还在下，织田抬头看了眼情报部门办公室亮着的灯，脚步不停地融进雨幕里。有些话不需要说破，有些关心藏在绷带和咖啡里，就像他知道，无论安吾和太宰怎么拌嘴，只要其中一个出事，另一个总会第一时间出现在那里——就像他自己，永远会在他们需要的时候，递上一杯热咖啡，或者一片创可贴。
至于那封信，或许太宰不会拆，或许安吾根本就没指望他拆。有些心意，藏在未拆的信封里，反而更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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