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装侦探社的午后总带着点慵懒的阳光味。乱步先生抱着薯片袋陷在沙发里,镜片后的绿眼睛半眯着,正专心致志地盯着桌上那盘没被解决的鲷鱼烧——那是太宰早上带过来的,据说是新开业的和果子店限量款,现在正散发着诱人的甜香。
“乱步先生,该吃药了哦。”
温润的声音打断了零食计划,江户川乱步掀起眼皮,看见国木田独步拿着水杯和药盒走过来,笔记本在臂弯里轻轻晃悠。侦探社的事务员总是这样,一丝不苟得像本按日期装订的账簿,连递药的动作都透着股严谨的认真。
“不要。”乱步先生把薯片袋往怀里紧了紧,像只护住领地的猫,“苦的。”
“是维生素,不算药。”国木田把水杯放在他手边,药盒打开,里面是几粒小小的白色药片,“医生说你最近甜食吃太多,需要补充这个。”
乱步先生的鼻子动了动,似乎在分辨对方话里的真假。他当然知道那是维生素,也知道国木田不是在骗他——但“需要吃”和“想吃”是两回事,就像国木田总说他的推理“不够严谨”,却每次都会认真记下来一样。
“要鲷鱼烧换。”他伸出一根手指,指向桌上那个最完整的鲷鱼烧,绿眼睛里闪着不容置疑的光。这是侦探的谈判技巧,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利益,哪怕对象是那个总爱念叨他的事务员。
国木田无奈地叹了口气,却还是拿起鲷鱼烧递过去:“先吃药。”
乱步先生飞快地把药片扔进嘴里,接过水杯仰头咽下,动作快得像怕被反悔。然后他立刻把鲷鱼烧塞进嘴里,甜糯的红豆馅在舌尖化开,满足地眯起了眼睛。阳光落在他微卷的头发上,镀上一层浅金色,看起来竟有几分乖巧。
国木田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翻开笔记本开始整理下午的工作,眼角的余光却忍不住跟着那个鼓囊囊的腮帮子动。乱步先生吃东西总是很专注,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眼前的食物,这种时候的他,少了些平日里的锐利锋芒,多了点孩子气的纯粹。
“国木田。”突然被点名,国木田抬起头,看见乱步先生正举着半块鲷鱼烧,递到他面前,“这个,给你。”
红豆馅顺着鲷鱼烧的边缘往下滴了一点,乱步先生赶紧用另一只手接住,眉头皱了皱,像是在嫌弃这不够完美的品相。
国木田愣了一下。乱步先生很少主动分享食物,尤其是他爱吃的甜食。他看着那半块被递过来的鲷鱼烧,又看了看对方镜片后认真的绿眼睛,鬼使神差地接了过来。
“谢谢。”
“哼,谁让你刚才给我拿了呢。”乱步先生别过脸,假装继续研究薯片袋上的图案,耳朵尖却悄悄红了,“而且……这个太甜了,我不爱吃。”
国木田咬了一口,红豆馅的甜恰到好处,带着刚出炉的温热。他知道乱步先生在撒谎,就像他知道自己每次嘴上抱怨“乱步又给大家添乱了”,却总会提前算好时间为他准备好热可可一样。
午后的阳光慢慢移动,照在摊开的笔记本上,把“今日任务”那一行字晒得暖融融的。乱步先生吃完了薯片,开始百无聊赖地晃悠着腿,忽然开口:“下午的委托,我已经知道答案了。”
“嗯?”国木田抬笔准备记录。
“是那个书店老板自己藏起了账本,想骗保险金。”乱步先生打了个哈欠,语气随意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证据在他办公室第三排书架的《百年孤独》里夹着,书页边缘有咖啡渍,和他昨天喝的那杯一样。”
国木田迅速记下关键信息,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他早已习惯乱步先生这种跳跃式的推理,总能从最不起眼的细节里抓住真相,而自己要做的,就是把这些碎片拼凑成完整的逻辑链条,让所有人都能明白。
“乱步先生还是这么厉害。”他由衷地说。
乱步先生的尾巴像是被顺了毛,得意地扬起下巴,却又很快掩饰般地拿起另一片薯片:“那是当然。不过……”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如果国木田不在的话,记不住那么多细节也说不定。”
国木田握着笔的手顿了顿,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他看向沙发上那个缩成一团的身影,阳光刚好落在对方的镜片上,折射出细碎的光。
“我会一直记着的。”他轻声说,声音清晰而坚定。
乱步先生没再说话,只是往沙发深处缩了缩,把脸埋进抱枕里,露出的耳朵尖却比刚才更红了。
窗外的鸽子咕咕叫着飞过,午后的时光慢悠悠地淌过。国木田低头继续整理笔记,偶尔抬眼,就能看见那个被阳光包裹的身影,像颗需要被小心呵护的糖果,藏着比推理更柔软的秘密。
或许侦探社的日常就是这样,有解不开的谜题,有忙不完的委托,更有藏在诊疗记录、工作笔记之外的,只有他们才懂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