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沈沧澜的办公室!
“沈沧澜!”顾禾死死盯着那座在毒雾洪流中若隐若现、如同魔窟入口的钟楼顶层,眼中的血色几乎要溢出来。她碾碎种子后,脸色也瞬间苍白了几分,仿佛那一下消耗了她巨大的精力,但那股凶悍的戾气却更加炽盛。“好……很好!够胆!”
她猛地转头,再次抓住李淼一的手臂,力道比之前更重,几乎要将她的骨头捏碎。顾禾的脸在残留的墨绿色雾气和自身剧烈的生理反应(鼻涕眼泪依旧在流)下显得狼狈不堪,但那双眼睛里的光芒却锐利得能刺穿钢铁:
“李淼一!听着!”她的声音又快又急,如同连珠炮,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这老王八蛋在‘吃’这些毒雾!他吞得越多,力量就越强!等他吞完,这里所有人都得死!变成他的养料!”
顾禾的目光死死钉在李淼一那双沾满雨水和污泥、此刻依旧控制不住微微颤抖的手上。
“现在!只有你能打断他!”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几乎是在嘶吼,每一个字都带着滚烫的血气和绝望的疯狂,“水!你是水!这学院底下藏着暗河!我知道!把你的‘恐惧’扔出去!别想着控制它!让它‘怕’!让它‘逃’!让它掀翻一切!冲垮那栋破楼!淹死里面那个老怪物!”
李淼一的大脑一片空白。
恐惧?让它逃?掀翻一切?冲垮钟楼?淹死院长?
每一个词都像巨锤砸在她脆弱的神经上。
她看着自己那双不受控制颤抖的手,指尖冰凉。那是她最深的噩梦,是禁锢她的枷锁。现在……顾禾要她释放这头关在心底的洪水猛兽?去……杀人?
“不……我……我做不到……”李淼一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身体下意识地想要后退,想要蜷缩起来,“我会……我会毁掉一切……我会害死所有人……”那些关于失控洪水的恐怖幻象瞬间淹没她的意识——滔天的巨浪,淹没的房屋,绝望的哭喊……那是比恐水症本身更深的梦魇。
“放屁!”顾禾猛地摇晃了她一下,力道粗暴,眼神却像燃烧的烙铁,狠狠烫进李淼一退缩的瞳孔深处,“看看周围!看看那些人!”她空着的手胡乱地指向浓雾中奔逃、摔倒、无助哭喊的身影,“你不做,他们现在就得死!被吸干!被毒死!变成沈沧澜那个老畜生的点心!”
顾禾的脸猛地凑近,鼻尖几乎要碰到李淼一的,浓重的血腥味、草药味和毒雾的腥臭混合着她自身过敏的气息扑面而来,形成一种极其怪诞、却又极具冲击力的压迫感。她一字一句,如同淬毒的匕首,狠狠扎进李淼一的心脏:
“想想他是怎么对你的!想想他是怎么看我们的!‘废物’?呵!现在,让这个‘废物’,去把他淹死在马桶里!”她的声音骤然压低,带着一种魔鬼般的蛊惑和冰冷的恨意,“想想那些水……它们也‘怕’他!它们也想‘逃’开那个恶心的源头!跟着它们!李淼一!别控制!去感受它们的‘恐惧’!去帮它们‘逃’!”
感受水的……恐惧?
帮它们……逃?
这个从未有过的、彻底颠覆的念头,像一道扭曲的闪电,猛地劈开了李淼一被恐惧冰封的思维!
洪水……不是因为她“想”控制才失控的?而是因为……水本身也在“害怕”?害怕某种让它厌恶、让它窒息的东西?就像她害怕水一样?
她的目光,不受控制地投向那座正疯狂吞噬着漫天毒雾、散发出越来越令人心悸的邪恶波动的钟楼顶层。
那个方向……是沈沧澜。
是那个高高在上、冷漠地看着她在暴雨中出丑、看着她被所有人唾骂的院长!
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冰冷的、混杂着恐惧、屈辱和……无边愤怒的战栗,猛地攫住了她!这股战栗如此强烈,瞬间压倒了对失控洪水的恐惧!
“我……”李淼一的声音不再颤抖,反而带上了一种奇异的、空洞的平静。她缓缓地,缓缓地抬起了自己那双一直不受控制颤抖的手。
雨水,不,是那些尚未被吸走的、残留的、带着沈沧澜“味道”的毒水,顺着她的指尖、手臂蜿蜒流下。
这一次,她没有感到窒息般的恐惧。
她感到了一种……同病相怜的……冰冷战栗?一种被同一个污秽源头所污染的……同类的憎恶?
她的目光穿透残留的毒雾,死死锁定了那座如同魔窟的钟楼。
意识,不再试图去掌控、去约束体内那狂暴的水系力量。相反,它像一片被投入滚油的水滴,轰然炸开!顺着那股同源而生的、对钟楼方向那污秽源头的极致“厌恶”和“恐惧”,毫无保留地……释放了出去!
目标——学院地底深处,那条奔腾咆哮的古老暗河!
“逃……”李淼一嘴唇无声地翕动,瞳孔深处,一点幽暗冰冷的蓝光,如同深海中苏醒的巨兽之瞳,骤然点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