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神殿的晨雾未散，千仞雪醒来时发现枕边搁着柄二十四骨竹青伞。伞柄系着素笺，墨迹被神力凝成永不会晕染的承诺：“陪夫人去听雨打芭蕉。”
雨巷糖粥
江南的雨丝细如雾，沾衣不湿却染得青石板路泛起乌亮水光。千仞雪执着那柄竹青伞，看唐三在巷口老妪的摊前弯着腰说话。糯米与赤豆的甜香混着雨气飘来，他端着白瓷碗回来时，袖口沾了星点灶灰。
“说是糖粥，倒比神界的琼浆难得。”他舀起一勺吹凉递到她唇边。粥熬得极糯，桂花瓣蜜渍得清甜，她抿了一口便就着他手又追去半勺。
雨忽然密起来，唐三揽着她退到骑楼下。伞面斜斜遮住外人视线，他低头舔去她唇角糖渍：“果然比琼浆甜。”
巷口转来卖花少女的吴侬软语，千仞雪买了一串茉莉手串，反手扣在他腕上：“海神大人沾点人间烟火气。”
画船茶烟
雇来的乌篷船小得刚好容两人依偎。船娘在船尾煮水沏茶，碧螺春的香气混着雨声氤氲开。千仞雪歪在唐三怀里，指尖撩过船舷边流淌的河水。
“像不像乘着荷叶？”她仰头问他，发间落了几星雨珠。
唐三用神力烘暖掌心捂着她微湿的后颈：“是乘着朵不肯安分的雪花。”
船行至藕花深处，他忽然折了支半绽的粉荷。花茎断处滴着清露，却转眼被他凝成晶珠串成链子，系在她纤细的踝上。
“唐突佳人。”他笑着吻她蹙起的眉心，“但夫人踏水而行时，该有星子随步。”
船娘奉上新焙的荷花酥，千仞雪咬了一口便递到他唇边。酥皮碎屑沾在他下颌，她笑着用帕子去擦，却被他捉住手腕，就着这个姿势偷走半个甜吻。
雨打篷顶声渐密，她窝在他怀里小憩。唐三解下外袍裹住她，对船娘比个手势。橹声咿呀里，船悄悄泊进垂柳浓荫处。
绣楼针语
雨歇时已是午后。白墙黛瓦间浮起潮湿的青苔气息，千仞雪被绣楼传来的机杼声吸引。阁楼上两位绣娘正绣着双面异色绣，一面是烟雨山水，一面是并蒂莲开。
“夫人试试？”年长的绣娘让出位置。千仞雪执针时神力不自觉流转，丝线竟自行在绷面上游走，绣出幅海神殿云涛翻涌的景象。
唐三倚在窗边看她懊恼的侧脸，悄悄将绣框一转——背面竟是他们方才在船头相依的轮廓，连她睫羽上沾的雨珠都分明。
“礼尚往来。”他接过针补上最后几线，烟雨山水那面添了艘小小的乌篷船，船头依偎着两个墨点似的人影。
绣娘惊得忘了接赏银，千仞雪红着脸拽他下楼时，听见身后低语：“神仙眷侣哟...”
夜灯映履
华灯初上时雨又淅沥起来。秦淮河畔浮起万千莲灯，唐三买了两盏，递笔给她时指尖相触：“写心愿还是骂我？”
千仞雪在灯上画了柄竹青伞，伞下两个小人共披着件海神袍。放灯时他从后拥着她，看那盏灯混入星河：“若沉了，我便去河底捞起来。”
“若烧了呢？” “那就重做千万盏，总有一盏飘到永恒。”
回程的云驾上她已困倦，却还攥着支在夜市买的绒花簪。唐三将她冰凉的脚捂在怀里，听她迷糊呢喃：“明日...还要吃糖粥...”
他笑着吻她眼皮：“好，把整条巷子买下来也行。”
夜雨又起，云驾外水声潺潺。千仞雪在睡梦中往他怀里钻了钻，踝间荷露串成的链子发出细微清响。
唐三用神力凝住一滴将落未落的雨珠，藏进她散落的金发里。
——像藏住一整个江南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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