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星斗森林的刹那，浓密的绿意便将两人完全包裹。参天古木的枝叶交错着遮天蔽日，只漏下几缕碎金似的阳光，在铺满腐叶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泥土腥气，混着某种不知名野花的甜香，脚下的落叶踩上去软绵绵的，发出窸窸窣窣的轻响。
“跟着地图走。”沈星淮展开魂导地图，指尖划过上面闪烁的光点，“教师说的目标魂兽在西北方向，大约三里地。”地图边缘的魂纹在幽暗的光线下泛着淡绿色的微光，像一串指路的萤火。
祁怀言把暗金恐矛从肩头卸下来，矛尖在落叶层上轻轻一点，带起几片卷曲的枯叶：“急什么，先看看有没有不开眼的东西送上门。”他的金发被林间的风掀起，几缕发丝粘在额角的汗珠上，侧脸在光影里明明灭灭，却透着股狩猎者的警惕。
沈星淮没接话，只是握紧了星海神灵枪。枪身传来微弱的震颤，像是在感知周围的魂力波动。他眼角的余光瞥见祁怀言正低头系靴带，军靴上的金属扣在树影里闪了下，露出脚踝处一小片被蚊虫叮咬的红痕——大概是刚才在马车里没注意。
忽然，左前方的灌木丛里传来一阵异动。祁怀言几乎是瞬间侧身，暗金恐矛横在胸前，矛尖的寒光惊得几只飞虫慌忙逃窜。他的瞳孔微微收缩，金发下的眉峰拧成了川字：“出来。”
灌木丛簌簌晃动着，钻出一只巴掌大的银纹兔，红宝石似的眼睛警惕地盯着两人，三瓣嘴翕动着，像是在判断危险。
“啧，白紧张了。”祁怀言松开握矛的手，指尖在矛身的锯齿上蹭了蹭，“不过这兔子的皮毛倒是少见，做成护腕……”
话没说完，那银纹兔忽然尖叫一声，转身就往密林深处窜。沈星淮的反应比他更快，星海神灵枪横扫而出，枪风卷起的落叶恰好挡住了兔子的去路。他俯身要抓，却见祁怀言已经箭步上前，掌心凝聚起淡淡的金芒，精准地扣住了兔子的后颈。
“抓这小东西干嘛？”沈星淮看着他把兔子塞进布包，银灰色的兔毛从布缝里钻出来，抖个不停。
“有用。”祁怀言拍了拍布包，指尖沾着点兔毛，在阳光下泛着银光，“这兔子对魂力波动敏感，能当警报器用。”他说着忽然凑近，鼻尖几乎要碰到沈星淮的脸颊，“你刚才那枪风里，掺杂星力吧？不然拦不住它。”
温热的呼吸扫过沈星淮的耳廓，带着点苹果的清甜。他猛地后退半步，耳根的热度比刚才在马车里更甚：“……是又怎样。”
祁怀言低笑出声，笑声在林间荡开，惊起几只栖息在枝头的灰雀。他转身往西北方向走，暗金恐矛在地面上拖出浅浅的痕迹：“没怎样，就是觉得……你的星力比我想的更沉。”
两人一前一后地穿行在密林里。祁怀言走在前面开路，恐矛偶尔拨开挡路的藤蔓，带起一串晶莹的露珠，落在他敞开的领口，很快被体温蒸成淡淡的白雾。沈星淮跟在后面，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他晃动的金发上——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发间跳跃，像藏了把碎金子。
走了约莫两刻钟，地图上的光点开始闪烁得愈发急促。沈星淮忽然抬手按住祁怀言的肩膀，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料传过去：“停。”
祁怀言立刻顿住脚步，警惕地扫视四周。密林深处传来低沉的咆哮，震得地面都在微微发颤，空气里弥漫开浓郁的腥气，比腐叶的味道更刺鼻。
“是铁甲熊。”沈星淮压低声音，指尖在地图上敲了敲，“百年魂兽，防御极强，但速度慢。”他的目光落在祁怀言的暗金恐矛上，“你的强攻系正好克制它。”
祁怀言舔了舔唇角，眼底燃起兴奋的光，像看到猎物的孤狼：“正合我意。”他忽然解下腰间的水囊，往脸上泼了把冷水，水珠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滚落，砸在锁骨处的汗痕上，激起一阵细碎的水花，“你从左侧绕后，用灵力牵制它的动作，我正面突破。”
沈星淮点头，握紧星海神灵枪，脚步轻得像片落叶，悄无声息地钻进左侧的灌木丛。叶片上的露水打湿了他的裤脚，冰凉的触感却让他愈发清醒。透过枝叶的缝隙，他看见祁怀言正缓缓下蹲，右手紧握恐矛，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金发垂下来遮住半张脸，只露出紧抿的唇线，像蓄势待发的弓弦。
铁甲熊的咆哮越来越近，粗重的脚步声震得周围的灌木瑟瑟发抖。很快，一头高约三米的黑熊出现在林间空地上，灰黑色的皮毛上覆盖着层金属般的硬甲，在光线下泛着冷硬的光泽，爪子踩过岩石时，竟划出深深的刻痕。
“就是现在！”祁怀言暴喝一声，像离弦的箭般冲了出去。暗金恐矛凝聚起耀眼的金光，矛尖撕裂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啸，直刺铁甲熊的胸口。
铁甲熊怒吼着挥起巨爪，硬生生挡下这一击。金光与熊掌碰撞的瞬间，迸发出刺眼的火花，震得周围的落叶漫天飞舞。祁怀言被震得后退三步，虎口发麻，但眼底的兴奋更甚：“再来！”
沈星淮趁机从左侧杀出，星海神灵枪凝聚起淡蓝色的星芒，枪尖划出优美的弧线，缠向铁甲熊的后腿。星芒触碰到熊腿上的硬甲，发出滋滋的声响，像冰锥砸在烧红的铁板上。
铁甲熊被前后夹击，愤怒地咆哮着，转身去拍沈星淮。祁怀言抓住机会，恐矛横扫而出，重重地砸在铁甲熊的侧腹。只听“铛”的一声脆响，硬甲上裂开一道细缝，渗出黑红色的血液。
“有效！”祁怀言大喊着，恐矛再次扬起，矛尖的金光比刚才更盛，“沈星淮，加力！”
沈星淮深吸一口气，将更多的星力注入枪身。淡蓝色的星芒忽然暴涨，像张巨大的网，将铁甲熊的四肢牢牢缠住。铁甲熊挣扎着，硬甲与星芒摩擦，发出刺耳的刮擦声，震得他手臂发麻。
就在这时，铁甲熊忽然猛地转身，巨爪带着撕裂空气的劲风，朝沈星淮拍来。他的星力网已经到了极限，根本来不及躲闪，只能眼睁睁看着熊掌在眼前放大。
“小心！”祁怀言的吼声在耳边炸开。
沈星淮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撞在自己身上，整个人被掀飞出去，重重地撞在树干上。后背传来剧烈的疼痛，但预想中的熊掌并没有落下。他挣扎着抬头，看见祁怀言正用暗金恐矛死死抵住铁甲熊的巨爪，金发被风吹得凌乱，手臂上的青筋暴起，显然用了全力。
“还愣着干嘛？”祁怀言的声音带着喘息，额角的汗珠滴落在恐矛上，溅起细小的水花，“用你那招……带空间波动的！”
沈星淮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他没想到祁怀言竟然一直记着这事。没时间细想，他握紧星海神灵枪，将星力凝聚到极致。枪尖的淡蓝色星芒忽然扭曲起来，像被揉碎的星空，隐约浮现出细碎的空间裂痕。
“就是这个！”祁怀言眼中闪过狂喜，猛地发力将铁甲熊的巨爪推开半寸，“刺它胸口的裂缝！”
沈星淮纵身跃起，星海神灵枪带着扭曲的星芒，如流星般坠向铁甲熊胸口的伤口。枪尖没入的瞬间，空间裂痕骤然炸开，发出沉闷的爆响。铁甲熊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庞大的身躯晃了晃，轰然倒地，激起漫天尘土。
祁怀言拄着恐矛大口喘气，金发贴在汗湿的额头上，嘴角挂着丝血迹——刚才抵挡铁甲熊时，他的左肩被熊爪扫到，衣料被撕开道口子，渗出血迹，与旧伤的淡粉色重叠在一起。
沈星淮快步上前，从布包里翻出那瓶深红色的凝血剂，拧开瓶塞就往他伤口上倒。药剂接触到皮肤的瞬间，发出滋滋的声响，腾起淡淡的红雾。
“嘶——”祁怀言疼得倒抽口冷气，下意识地想推开他，却被沈星淮死死按住肩膀，“你轻点！想谋杀……亲……啊？”
“闭嘴。”沈星淮的声音依旧清冷，但动作却放轻了许多，指尖沾着点血迹，在他肩头的皮肤上轻轻按压，“谁让你刚才不躲。”
“躲了，你就得被拍扁。”祁怀言哼了声，目光落在沈星淮沾血的指尖上，忽然伸手抓住他的手腕，“你手也被划伤了。”
沈星淮这才注意到，刚才被掀飞时，手背被树枝划破了道口子，血珠正顺着指缝往下滴。祁怀言不由分说地抢过凝血剂，往他手背上倒了些，指腹带着点粗糙的茧子，轻轻擦拭着伤口周围的血污，动作竟意外地轻柔。
“喂，”沈星淮忽然开口，看着他低垂的眼睫在眼睑下方投出的阴影，“你怎么知道……我那招有空间波动？”
祁怀言的动作顿了顿，耳根又开始泛红。他松开手，转身去收拾铁甲熊的魂环，声音含糊得像含了块棉花：“猜的。”
沈星淮看着他忙碌的背影，忽然笑了。阳光穿过枝叶的缝隙，在他手背上的伤口处投下片温暖的光斑，凝血剂带来的刺痛里，竟掺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暖意。
祁怀言很快取完了魂环，将其小心翼翼地收入魂导器中。他转身时，布包里的银纹兔忽然尖叫起来，声音尖锐得刺耳。
两人同时警惕起来。密林深处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不是魂兽的沉重，而是……人的轻响。
祁怀言迅速将沈星淮拉到树后，暗金恐矛再次握紧，眼神瞬间变得冰冷：“我说什么来着？”
沈星淮靠在树干上，能感受到身后传来的粗糙木纹。他握紧星海神灵枪，枪尖的星芒在幽暗的光线下若隐若现。刚才对战铁甲熊时，他们的魂力波动太大，果然引来了麻烦。
脚步声越来越近，几道身影出现在空地上，为首的是个高瘦的少年，嘴角挂着阴恻恻的笑，目光在倒地的铁甲熊身上扫过，最后落在躲在树后的两人身上：“哟，新生不错啊，刚入学就敢猎百年魂兽。”
祁怀言嗤笑一声，从树后走出，暗金恐矛在地面上划出刺耳的声响：“滚。”
高瘦少年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身后的几人也跟着哄笑起来。阳光照在他们脸上，贪婪和恶意在眼底翻涌，比铁甲熊的腥气更让人不适。
沈星淮悄悄摸向心口的暗金鳞片，那里的温度似乎又升高了些。他与祁怀言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样的东西——那是属于强者的默契，和绝不退缩的锋芒。
密林里的风忽然变得凛冽，卷起地上的落叶，在两人脚边打着旋。一场比对战铁甲熊更凶险的较量，即将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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