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糖里的甜

聚光灯“唰”地打在舞台中央时，张昱感觉脸上的粉像要被烤化了。他站在队列第一排，目光平视前方，可眼角的余光总忍不住往侧台瞟——刚才李薇她们就在那儿候场，不知道现在有没有在看。

正步踢到舞台中央，带队干部的口令在体育馆里回荡。张昱绷着下巴，余光里突然瞥见侧台有片晃动的白色——是文工团的演出服。他的心猛地一跳，脚下的节奏差点乱了，赶紧收敛起杂念，把注意力全放在脚尖的起落上。

直到退场时，他才敢飞快地往侧台扫了一眼。李薇正冲他挥手，脸上带着亮闪闪的笑意，见他看过来，还夸张地比了个“真棒”的口型。张昱的耳朵“腾”地又热了，脚步都快了半拍，差点踩到前面人的鞋跟。

后台的喧嚣比上场前更甚。男兵们勾肩搭背地说笑，脸上的妆蹭到彼此的作训服上，印出一块块浅粉的印子。张昱刚想找个地方把脸上的粉洗掉，就被李薇拦住了。

“哎，别走啊。”她手里拿着瓶卸妆水，晃了晃，“刚画上就想卸？多浪费。”

“不……不习惯。”张昱的视线落在她手里的卸妆棉上，白花花的一片，总觉得往脸上擦会很别扭。

“矫情什么。”李薇拉着他往化妆镜那边走，语气带着点不容拒绝的熟稔，“我帮你卸，保证比你自己洗得干净。”

她的手指穿过他的手腕，暖暖的。张昱想挣开，又怕动作太大碰到她，只能半推半就地被按在椅子上。镜子里，他脸上的粉被汗水洇开了点，显得有点滑稽，李薇正低着头，往卸妆棉上倒卸妆水，侧脸的轮廓在暖光灯下柔和得像幅画。

“闭眼。”她说着，拿着卸妆棉往他脸上敷。冰凉的触感瞬间驱散了脸上的燥热，带着点淡淡的清香。张昱乖乖地闭上眼睛，睫毛却控制不住地颤，感觉她的手指在脸颊上轻轻打圈，从额头到下巴，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什么易碎品。

“你皮肤真好，”李薇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点笑意，“比我们文工团好多姑娘都嫩。”

张昱的脸又开始发烫，闭着眼睛不敢说话，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嘈杂的后台里格外清晰。卸妆棉擦过耳根时，他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惹得李薇低笑出声：“痒啊？忍着点，这儿最容易藏粉了。”

她的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耳垂，软软的，带着点卸妆水的凉意。张昱像被烫到似的，猛地睁开眼，正好撞进她的目光里。李薇的眼睛弯成了月牙，里面盛着满满的笑意，见他睁眼，还故意用指腹轻轻捏了捏他的耳垂：“害羞啦？”

“没……没有。”张昱的声音都在发颤，赶紧又闭上眼睛，可眼皮底下全是刚才她笑起来的样子，连带着心跳都乱了节拍。

“好了。”李薇把用过的卸妆棉扔进垃圾桶，递给他一张湿纸巾，“擦擦手吧，刚才碰着粉了。”

张昱接过湿纸巾，指尖碰到她的指腹，像触电似的缩了缩。他低着头擦手，不敢看镜子，可镜子里的自己，脸颊还是红的，耳根也没褪下那层粉色，连脖子都泛着淡淡的红。

“噗嗤——”李薇看着镜子里的他，忍不住笑了，“你这人真有意思，比我们排的小姑娘还容易脸红。”

张昱的脸更红了，硬着头皮“嗯”了一声，起身想走，却被她叫住。

“对了，”李薇从口袋里掏出颗薄荷糖，递给他，“刚才看你紧张得直抿嘴，含颗糖吧，能放松点。”

糖纸在灯光下闪着亮晶晶的光。张昱愣了愣，接过糖，指尖捏着那小小的一颗，感觉像捏着团火，烫得他手心里全是汗。

“谢……谢谢。”他低声说，转身就往门口走，步子快得像在逃。

“哎，张昱！”李薇在身后喊他。

他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李薇冲他挥了挥手，笑容在暖光灯下亮得晃眼：“下次有机会，还想看你踢正步！”

张昱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没说话，只是攥紧了手里的薄荷糖，转身快步走出后台。走廊里的风带着点凉意，吹在脸上，却没吹散那点发烫的感觉。

他走到没人的地方，剥开糖纸，把薄荷糖放进嘴里。清凉的甜味瞬间在舌尖散开，顺着喉咙往下滑，连带着心跳都好像慢了点。可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暖意，却像被这薄荷糖激了一下，反而更清晰了。

张昱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好像还残留着卸妆棉的凉意，又好像还能感觉到她指尖的温度。他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嘴角忍不住悄悄往上弯了弯——原来被人这样“调戏”，好像也没那么糟糕。

甚至……有点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