篮球赛的余热还没散，晚饭时林晓就像块橡皮糖似的黏在张昱身边，扒拉着餐盘里的土豆炖肉，嘴里不停念叨着刚才哪个传球能更刁钻点，哪个投篮角度能更稳些。
“昱哥，你最后那个背后传球太帅了！要是我再跳高点，肯定能扣进去！”林晓说得眉飞色舞，饭粒溅到下巴上都没察觉。
张昱被他逗笑，递过一张纸巾：“先擦嘴。下次给你传低点，保证你够得着。”
旁边桌的老兵们听见了，王鹏笑着打趣：“张昱可以啊，这才刚归队，就收了个小跟班？”
张昱刚想解释，林晓已经梗着脖子接话：“什么跟班！我们是黄金搭档！”
一桌子人都笑了，连平时总板着脸的伍六一都勾了勾嘴角。张昱低头扒着饭，心里那点因被关注而起的不自在，被这热热闹闹的笑声泡得软乎乎的。
夜里紧急集合哨响时，张昱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弹起来。黑暗中摸衣服、打背包，动作比刚来时利落了不知多少。他刚冲出宿舍门，就见林晓背着歪歪扭扭的背包，手忙脚乱地系着鞋带，背包带还缠成了一团。
“笨蛋。”张昱嘴上骂着，手下却没停，蹲下身帮他解开缠在一起的带子，三两下就把背包带勒紧，“跑起来别掉了。”
林晓“哎”了一声，跟在他身后往操场冲，边跑边喘：“昱哥，你动作真快……跟你爸教的有关系吗？”
张昱脚步顿了顿。换在以前，这话准能让他瞬间冷下来，可现在听着林晓直白的好奇，倒没觉得刺耳。他加快脚步：“跟谁教的没关系，练多了就会了。”
林晓“哦”了一声，没再追问，只是咬着牙跟上他的速度。
紧急集合后的五公里越野，高城有意把张昱和林晓分在一组。跑到后半程，林晓体力不支，脚步渐渐慢了下来，张昱回头看了眼，没说话，只是伸手拽住他的背包带，借着自己的力气往前带。
“不用……我能行……”林晓喘得话都说不囫囵，却还是想挣开。
“少废话。”张昱的声音在夜风里透着点硬，手上的力道却稳得很，“要么跟上，要么被连长罚加练，选一个。”
林晓没再说话，只是咬着牙，借着那点拉力往前冲。月光下，两个身影一前一后，距离越缩越近，最后几乎并排跑着，呼吸声渐渐重合在一处。
冲过终点线时，高城抱着胳膊站在计时牌旁，看着张昱松开林晓背包带的动作，嘴角压着点笑意，偏要板着脸：“张昱，拖拖拉拉的，想带着他散步？”
“报告连长，他体力不支，我帮他一把。”张昱站直了，汗水顺着下巴往下滴。
“帮？”高城挑眉，“战场上当你队友中弹，你也这么拖着他跑？”
张昱愣了愣，刚想回答，林晓已经喘着气喊：“报告连长！下次我肯定能跟上昱哥！不用他拖！”
高城被他这声“昱哥”逗笑了，摆了摆手：“行了，滚去休息。明天体能加倍，看你们还能不能称兄道弟。”
回宿舍的路上，林晓揉着被勒红的肩膀，嘿嘿地笑：“昱哥，你刚才拽着我跑的时候，特像我哥。”
张昱没接话，只是脚步慢了些，等他跟上来。黑暗里，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比平时快了点，却不是因为累，而是因为一种陌生的、被需要的暖意。
他想起父亲总说“军人要独当一面”，可现在觉得，能有人并肩跑着，好像也不赖。就像球场上那个精准的传球，就像此刻林晓粗重却踏实的呼吸声，这些比任何标准动作都更让人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在往前冲。
夜风穿过走廊，带着夏末的凉意，却吹不散心里那点慢慢升腾起来的热。张昱知道，有些东西，正在像篮球入网时的回声一样，在他心里慢慢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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