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近乎绝望的、带着咸涩泪水和星尘气息的吻,不知持续了多久。直到两人都呼吸不畅,门笛才终于稍稍退开,但额头仍抵着林越的额头,滚烫的气息交织在一起。他的唇瓣微微红肿,眼中那片破碎的星光仿佛被泪水洗过,重新燃起一种执拗的光芒,却也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他凝视着林越同样泛着水光的眼睛,手指仍眷恋地停留在对方微烫的颊边,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异常坚定:
门笛林越,不要再让我听到刚才那样的话。
门笛没有如果。没有离开。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裹挟着被再次遗弃的恐惧和不容置疑的决心。
林越的心脏因缺氧和剧烈的情绪波动而狂跳,他看着门笛近在咫尺的脸,看着那双倒映着自己身影、此刻只为他而燃起星火的“眼眸”,心中那片冰冷的荒原,仿佛被这个滚烫的吻和这霸道的宣言凿开了一道口子,有滚烫的暖流涌出,却也带着更深的刺痛。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喉咙却像被堵住,只发出微弱的气音。
门笛没有再逼他,只是用指腹轻轻擦过他湿润的眼角,动作带着一种与之前强势截然不同的珍视。然后,他缓缓直起身,深吸了一口气,似乎用尽力气才压下翻腾的心绪,语气恢复了惯常的清冷,却多了丝疲惫:
门笛天也晚了,你回去休息吧。
林越顺从地点了点头,试图自己站直,却腿脚一软,几乎要跌倒在地。刚才那个吻耗尽了本就因受伤和心神激荡而所剩无几的力气,此刻更是感到一阵虚脱。
门笛眼疾手快地伸手扶住了他。林越有些窘迫地靠在他身上,闻着他身上清冽的气息,小声道:
林越……腿软了。
门笛的身体似乎僵了一下,随即轻轻“嗯”了一声,没有多言,手臂稍稍用力,将林越打横抱了起来。他的动作并不轻柔,却异常稳当,仿佛抱着稀世珍宝,不容有失。
林越下意识地环住了他的脖颈,将脸埋在他颈侧。门笛的身体线条有些紧绷,但步伐沉稳地将他抱进塔内,穿过流淌着星光的回廊,来到那间简洁的休息室,轻轻放在铺着深蓝色柔软织物的床榻上。
门笛替他拉过薄被,动作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小心翼翼,随即转身,似乎就要离开。
林越……别走。
一个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和请求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门笛的脚步顿住了,背影在幽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僵硬。他没有回头。
林越你能在这里陪着我吗?
林越的声音更低了,带着一种经历巨大情绪波动后的疲惫和寻求安定的渴望,
林越我……有点睡不着。
塔内一片寂静,只有星光流转的微光。
过了许久,久到林越以为他不会回答,门笛才缓缓转过身。他脸上没有太多表情,那双“星眸”静静地对着林越的方向,声音听不出波澜:
门笛我要怎么做?
林越看着他,看着他看似平静无波、实则紧握的拳,看着他微微抿紧的唇,心中那点酸涩的柔软,再次不受控制地蔓延开来。他往里挪了挪,空出床外侧的位置,然后轻轻拍了拍身边的空位,用一种带着点示弱、又带着点试探的、近乎呢喃的语气,小声说:
林越上床……然后,我抱着你睡。你拍着我,好不好?
最后几个字,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幼兽般的祈求,轻轻敲在门笛冰封的心防上。
门笛的身体猛地一震,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那双倒映着星海的“眼眸”瞬间涌起剧烈的波澜。他“看”着床榻上那个侧身躺下、对他敞开了怀抱的林越,看着对方在星光下显得有些单薄脆弱的轮廓,看着他眼中那小心翼翼的、却无比真实的期待。
六年了。他以为再也不会有的温暖,再也不会有的依偎,就这样毫无预兆地、以如此直白的方式,摊开在他面前。
拒绝的话语在舌尖滚了滚,最终化为无声的叹息。所有的防备、冰冷、怨恨,似乎都在这一刻,被这简单的要求融化成了一滩温水。他沉默地,带着一种近乎赴死的决绝,缓缓走到床边,脱下外袍,动作有些僵硬地躺了上去。
刚躺下,一个带着体温的身体就靠了过来,带着一种草木的清香和淡淡的、属于林越的味道。林越伸出手臂,轻轻环住了他的腰,然后将头小心翼翼地靠在了他的肩窝。那触感温热、柔软,带着真实的、令人心悸的存在感。
门笛的身体瞬间绷紧了,像一张拉满的弓。他可以“看”到林越近在咫尺的脸,可以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拂过自己的颈侧,可以感觉到他柔软的发丝蹭着自己的皮肤。这一切,都太过真实,太过……温暖,灼烧着他冰冷了太久的心。
林越可以了。
林越小声说,然后就不再动弹,只是安静地靠着他,仿佛找到了避风港的倦鸟。
门笛僵硬地躺在那里,手臂不知该如何安放。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慢地、试探性地,抬起一只手,犹豫地、最终带着一种生涩的轻柔,落在了林越的背上。
然后,他开始轻轻地、一下一下地,拍着。动作起初有些笨拙,但渐渐地,在感受到臂弯里的人渐渐放松的呼吸和体温时,也变得自然起来。
门笛睡吧。
他对着怀中人,用气音无声地重复,
门笛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走了。
门笛我会守着你,一直守着你。
直到星辰陨落,直到时间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