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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重逢的欣喜更先涌上心头的,竟是尖锐的疼。
为她眼底或许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沧桑与冷意,为她手上可能沾染的、洗不尽的血污,为她这些年独自在暗河那片泥沼里挣扎求生落下的、无人知晓的泪。
他缺席了她最需要庇护的成长,这是他心头一根拔不出的刺。
她出现在他生命中太早,也太晚。早到懵懂中诉说不了爱意,晚到生命尽头说不出口爱意。
一阵夜风从窗口涌入,带着水边特有的凉意,拂动他未束的发丝和单薄的衣袍。萧若风猛地低头,掩住唇,压抑地咳嗽起来。
待气息稍平,他摊开一直虚握着的手,一方素白的丝帕上,赫然晕开一抹刺目的殷红。
门口传来极轻的脚步声,一道身影悄然出现,是青龙使李心月。她看着萧若风手中的血帕,又看向他苍白却平静的侧脸,英气的眉紧紧蹙起,声音压得极低,担忧道:“王爷,您不能再喝了。夜深露重,该回去了。”
萧若风没有回头,只是望着窗外那轮永恒沉默的明月,轻轻摆了摆手。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异常清晰平静。
萧若风心月姐姐,我的时间…不多了。
他微微停顿,目光似乎穿透墙壁,落在那片欢声笑语传来的方向,眼底漾开一片近乎贪恋的温柔。
萧若风让我再多待一会儿吧。离她近一点…就好。
李心月抿紧嘴唇,看着萧若风清瘦挺拔却仿佛随时会随风消散的背影,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退后半步,融入了房间更深的阴影里。
隔壁,又是一阵欢快的喧哗传来,苏昭影似乎说了什么逗趣的话,引得众人笑声更高。萧若风听着,唇角那抹温柔的笑意加深了些许,他缓缓收紧手指,将那枚刻着“月”字的石头,连同手心的微凉与咳出的温热,一并紧紧握住。
……..
碉楼小筑的宴席终是散了。苏昭影确实喝得多了些,脚步虚浮,被一直守着她的梵云飞打横抱起,乖乖窝在他怀里,一路被抱回了药庄。
夜风一吹,酒意上涌,她更不安分了,在梵云飞怀里扭来扭去,嘴里还含糊地嘟囔着不知是歌还是醉话,小手也不老实地去揪他银白的卷发。
梵云飞别动,乖~
梵云飞被她闹得有些无奈,手臂收紧,低声道。
苏昭影我偏要动!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苏昭影借着酒劲,越发任性,踢蹬着腿,声音也提高了。
梵云飞被她闹得没法,走到药庄院内,见她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眉头一皱。在那不安分地扭动着的臀侧,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啪”的一声轻响,在寂静的院里格外清晰。
这一下不算疼,更多是惩戒和制止的意味,但苏昭影却像是被点了火的炮仗,瞬间炸了。
她猛地睁大了迷蒙的眼睛,不可思议地瞪着梵云飞,挣扎着从他怀里跳下来,踉跄两步站稳,指着梵云飞,又羞又恼,声音带着醉意和委屈的哭腔。
苏昭影你!你敢打我?!阿飞你反了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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