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驶入熟悉的小区,刘耀文停稳车时,贺峻霖已经醒了,只是没睁眼,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刘耀文解开安全带,俯身想抱他,却被他轻轻推开:“我自己走。”
玄关的灯亮着,暖黄的光落在贺峻霖微驼的背上。他换鞋时动作很慢,手指攥着背包带,指节泛白。刘耀文看在眼里,走过去从身后圈住他:“累坏了吧?我炖了汤,热一热就能喝。”
贺峻霖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像是回到了之前的状态,忙碌却默契。贺峻霖白天泡在图书馆改设计稿,晚上回来就窝在书房,刘耀文则尽量早回家,做好饭等他,偶尔进去送水果,也只是安静地看他一会儿,不敢打扰。
直到比赛前一周,贺峻霖突然在晚饭时提起:“评审团里有位教授,好像对我的方案有点意见,说我的材料预算太高,不切实际。”
刘耀文夹菜的手顿了顿:“需要帮忙吗?我认识一个做新型材料的朋友,或许能……”
“不用。”贺峻霖打断他,语气平淡,“我自己能解决。”
刘耀文看着他紧绷的侧脸,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他知道贺峻霖的脾气,好强,不肯欠任何人情,尤其是在他在意的事情上。
但刘耀文还是没忍住。第二天他就联系了那位评审教授,旁敲侧击地打听了贺峻霖方案的问题,又托朋友找了家性价比高的材料供应商,把资料整理好,匿名发到了贺峻霖的邮箱。他没打算让贺峻霖知道,只是想帮他扫清障碍。
可他忘了,马嘉祺和宋亚轩正盯着这里。
那天贺峻霖刚从邮箱里看到材料供应商的信息,手机就响了,是宋亚轩。
“贺峻霖,忙呢?”宋亚轩的声音带着笑意,背景里隐约有酒杯碰撞的声音,“我刚听我爸说,刘耀文最近在帮一个材料商牵线?巧了,那家供应商正好是这次比赛的合作方之一。”
贺峻霖握着鼠标的手猛地收紧:“你说什么?”
“没什么啊,”宋亚轩轻描淡写,“就是觉得刘耀文对你挺上心的,连这种小事都亲自出面。不过也是,谁让他家里有本事呢,一句话的事,比我们这些苦哈哈熬夜改方案轻松多了。”
挂了电话,贺峻霖盯着电脑屏幕上的供应商资料,胃里一阵翻涌。那些数据精准得像是为他的方案量身定做,他之前跑了好几家厂商都没谈下来的价格,这里赫然列着,甚至更低。他不是傻子,宋亚轩的话像根针,猝不及防地刺破了他心里那点侥幸。
晚上刘耀文回来时,看到的就是坐在黑暗里的贺峻霖。客厅没开灯,只有窗外的月光落在他脸上,神情看不真切。
“怎么不开灯?”刘耀文走过去想开灯,却被贺峻霖拦住。
“刘耀文,”贺峻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那个材料供应商,是你找的吧?”
刘耀文心里咯噔一下,知道瞒不住了,索性坦诚:“我就是想帮你……”
“我不需要。”贺峻霖猛地站起来,月光照亮他眼底的红,“我贺峻霖虽然家里条件不好,但还不至于要靠别人的‘关系’来赢比赛!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吗?还是觉得我贺峻霖离了你们刘家就什么都做不成?”
“我不是这个意思!”刘耀文也急了,抓住他的手腕,“我只是不想看你那么累!你每天只睡四个小时,我看着心疼!”
“心疼?”贺峻霖甩开他的手,后退一步,眼神里带着疏离,“你的心疼就是用这种方式吗?刘耀文,你有没有想过,我要的不是这些!我要的是能站在你身边,而不是被你捧在手心,靠着你的家世背景才能往前走!”
两人僵持着,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火药味。刘耀文看着贺峻霖泛红的眼眶,心里又疼又急,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从小就在那样的环境里长大,习惯了用最直接的方式解决问题,却忘了贺峻霖最在意的是平等和尊重。
这场争吵最终以贺峻霖摔门进书房告终。刘耀文在客厅坐了一夜,烟抽了半包,直到天快亮才想明白——他错了,错在把自己的方式强加给贺峻霖,错在忽略了他骨子里的骄傲。
他想去道歉,却没等到机会。
第二天下午,贺峻霖正在图书馆改稿,手机突然收到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是张真源的照片。照片里张真源在国外的街头笑着比耶,背景看起来很安全,但短信内容却让贺峻霖浑身发冷:“你朋友在伦敦过得不错,就是不知道下次出门,会不会遇到‘意外’。”
几乎是同时,刘耀文的母亲打来了电话。
“刘耀文呢?让他接电话。”女人的声音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贺峻霖捏着手机,指尖冰凉:“阿姨,他在忙,有什么事……”
“我没问你。”对方打断他,语气里的轻蔑像针一样扎人,“贺峻霖是吧?我不管你用了什么手段让耀文跟你在一起,我警告你,马上离开他。否则,不光是你那个在国外的朋友,你在国内的一切,包括你那个刚起步的设计比赛,我都能让它消失得干干净净。”
贺峻霖的呼吸猛地一滞,握着手机的手开始发抖。他不怕自己受委屈,但张真源是他在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的亲人,是他唯一的软肋。
“你想怎么样?”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抖,却努力保持镇定。
“很简单。”刘母的声音带着胜利者的姿态,“离开刘耀文,永远别再出现在他面前。我会给你一笔钱,足够你……”
“我不要你的钱。”贺峻霖打断她,声音突然平静下来,平静得让人心慌,“我会离开他,但你要保证,不准动张真源一根头发。”
“成交。”
挂了电话,贺峻霖靠在书架上,缓了很久才站稳。窗外的阳光很刺眼,他却觉得浑身发冷,像是坠入了冰窖。
晚上回到家,刘耀文已经做好了饭,桌上摆着他爱吃的糖醋排骨。看到贺峻霖回来,刘耀文眼睛一亮,走过来想抱他,却被他躲开。
“贺儿,昨天的事是我不对,我……”
“刘耀文,”贺峻霖抬起头,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空得吓人,“我们分手吧。”
刘耀文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像是没听清:“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分手。”贺峻霖重复了一遍,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我累了,不想再这样下去了。我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早点结束对谁都好。”
“为什么?”刘耀文抓住他的胳膊,眼眶泛红,“就因为昨天的事吗?我道歉,我改,你别……”
“跟你没关系。”贺峻霖避开他的眼神,不敢看他受伤的样子,“是我自己的问题。我觉得我们不合适,我想要的生活,你给不了。”
“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刘耀文急得声音都哑了,“你说啊,你想要什么?只要你说,我都能做到!”
贺峻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神里只剩下决绝:“我想要的,是你给不了的。刘耀文,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吧。”
他挣开刘耀文的手,转身走进卧室,开始收拾东西。他的东西不多,一个行李箱就装完了。刘耀文在客厅里站着,像一尊雕塑,眼睁睁看着他拉着箱子走到门口,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疼得厉害。
贺峻霖换鞋时,动作还是很慢,却没再回头。
“照顾好自己。”这是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门轻轻合上,隔绝了两个世界。
刘耀文猛地冲过去,一拳砸在门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滑坐在地上,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却没哭出声,只是死死咬着嘴唇,直到尝到血腥味。
他不明白,明明前几天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走到了这一步。他不知道贺峻霖收到了威胁短信,不知道母亲找过他,更不知道马嘉祺和宋亚轩此刻正在庆祝他们的“胜利”。
他只知道,他的全世界,好像在门关上的那一刻,彻底塌了。
而门外的贺峻霖,拉着行李箱站在楼道里,终于忍不住蹲下身,捂住嘴,压抑的哭声在空荡的楼道里回荡。他抬头看着紧闭的家门,眼里满是绝望和不舍。
对不起,刘耀文。
我只能用这种方式,护你周全。
夜色渐深,城市的灯光透过楼道的窗户照进来,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像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隔开了两个深爱着彼此的人。而那场由嫉妒和算计掀起的风暴,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