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光散尽时，我听到自己急促的心跳声。
数据碎片像碎玻璃一样在空中悬浮，折射出无数个我的倒影。每个倒影都在重复着不同的记忆——酒吧驻唱的我、签约现场的我、舞台上的我……可那些都不是真实的我。
"林晚。"
苏墨的声音很轻，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转过头，看到她躺在地上，胸口染着暗红。她的手还保持着伸出去的姿势，掌心躺着一枚银色芯片。
"拿着它。"她的呼吸很重，每说一个字都要停顿一下，"你不是终点，是钥匙。"
秦远舟从远处跑来，脚步声在空旷的大厅里格外清晰。他的西装已经皱了，领带松垮垮地挂在脖子上，脸上写满了焦虑。
"别碰那个芯片！"他喊得很大声，却在离我两步远的地方停住。他的手伸到一半又缩回去，像是怕碰到我会伤到我。
我看着他，突然想起第一次见面时他递来的那份合同。那时我觉得他冷得像块冰，现在才明白他眼里的温度是装不出来的。
"我是谁？"我问他。声音不大，但整个大厅都回荡着这个问题。
苏墨的手垂下去了。她的睫毛轻轻颤动，嘴唇微微开合，似乎还想说什么。我蹲下身，把芯片握在手心，金属的凉意顺着掌纹渗进来。
秦远舟没有回答。他的目光落在我手中的钥匙上，眼神复杂得让人看不懂。
全息屏幕突然亮起，一行行代码飞快滚动。实验日志开始播放："02号实验体，人格重构成功率92.7%。触发旋律确认为《光年之外》，记忆植入完成度83%。"
我盯着屏幕，感觉胃里翻江倒海。原来那首让我爆红的歌，竟是唤醒程序的一部分。
"这不是真的。"我摇头，"我不可能是被制造出来的。"
"你就是。"秦远舟终于开口，"但你是最成功的那一个。"
他的声音沙哑，像是被砂纸磨过。我抬头看他，发现他的手在发抖。
"三年前你在酒吧唱的那首歌，是我安排的。星澜娱乐签你，也是计划好的。但我没想到你会成长得这么快，也没想到……"他顿了顿，喉结滚了一下，"会爱上你。"
我愣住了。
他说"爱"的时候没有犹豫，也没有修饰词。就像承认阳光会晒人一样自然。
"所以这就是你的理由？"我冷笑，"因为你爱我，就可以决定我的人生？"
"不是这样的。"他往前迈了一步，"我知道错了。但现在最重要的是让你活下去。"
他的话音刚落，警报声就响起来了。红色的警示灯开始旋转，地板发出不祥的震动。
"他们要清除实验体了。"秦远舟转身按动墙上的按钮，一扇金属门缓缓打开，"进去，那里有逃生舱。"
我没有动。
苏墨的尸体还在这里，芯片还在手里，真相还没说完。
"01号实验体是谁？"我问。
秦远舟的表情变了。他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
全息屏幕突然切换画面，一个女人出现在光影中。她和我长得一模一样，只是眼神更加深邃。
"你好，林晚。"她的声音带着电子音效，"我是你的原型。"
我感觉脑袋嗡的一声。
"你被制造出来是为了替代我。"她继续说，"但你比预期发展得更快。现在，是时候回归本位了。"
"不！"秦远舟大吼一声，冲到终端前砸下某个按键。全息影像消失了，但警报声更急了。
我低头看手中的芯片，突然明白了苏墨最后那句话的意思。
我不是终点，是钥匙。
钥匙能打开什么？
我走向红光茧爆炸后留下的核心区域，那里的数据流还在缓慢旋转。秦远舟跟在后面，但没有阻止我。
"你要做什么？"他问。
我停下脚步，转头看他："你说过，我是最成功的实验体。那为什么还要启动清除程序？"
他沉默了。
我继续往前走。钥匙开始发热，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数据流突然加速，在我面前形成一道漩涡。
"等等！"秦远舟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你确定要这么做？"
我看着他，第一次看清他的眼睛。里面不只是焦虑，还有恐惧。
"我必须知道真相。"
我挣脱他的手，将芯片插入漩涡中心。整个大厅剧烈震动，地面裂开蛛网般的纹路。
全息屏幕再次亮起，这次显示的是完整的"林晚计划"。我看到自己是如何被创造，如何被赋予记忆，甚至连庆功宴上的孤独感都是设计好的。
但最让我震惊的，是最后一行字："个体重构程序已激活。"
"什么意思？"我喃喃自语。
"你可以选择成为真正的自己。"秦远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或者继续保持现在的状态。"
我笑了。
"我一直以为找到了自我，结果连'自我'都是假的。"
我握紧钥匙，感受着它传来的温度。数据漩涡开始旋转，把我卷入其中。
"林晚！"秦远舟伸手想拉住我，却被反冲力推开了。
坠入漩涡的瞬间，我听见他说："我只是想保护你。"
然后是一片空白。
当我再次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一间纯白的房间里。四面都是镜子，映出无数个我。
有的我在唱歌，有的我在跳舞，有的我在笑，有的我在哭。
"欢迎来到真实世界。"一个声音响起。
我转头，看到苏墨站在门口。她完好无损，眼神清澈。
"现在，"她走近我，"你准备好做真正的自己了吗？"
我摸了摸胸前的钥匙，轻声说："那我这次，要为自己活一次。"
警报声突然炸响，整个房间开始崩塌。
"快选！"苏墨指着面前的两个按钮，"保留现有记忆，还是重置一切？"
我毫不犹豫按下重置键。
在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刻，我听见新的章节标题在耳边响起：
"我是林晚。"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