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仓库的铁皮屋顶被夜风掀得哗哗作响，顾泽用一块锈蚀的金属板挡住破洞，月光顺着缝隙漏进来，在地上投下狭长的光斑，照亮了林夏脸上的冷汗。

“肋骨断了四根，内脏有出血。”顾泽收回按在她小腹的手，淡金色结晶碎片的光芒已经微弱到几乎看不见，“剩下的能量只能勉强稳住伤势，撑不了多久。”

林夏咬着牙想坐起来，却被他按住。女孩的嘴唇泛白，赤色结晶被她攥得咯咯作响：“萨斯还在他们手里……我们不能等。”

“等巡逻队换班。”顾泽从墙角拖过一个满是灰尘的木箱，翻出里面半盒压缩饼干——这是刀疤男藏在这里的私货，“下层区的巡逻每三小时换一次岗，换岗间隙有十分钟的盲区，我们从通风管道走。”

他说话时，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暗影结晶。黑色晶体表面的哑光还在，但他能感觉到，里面的能量只剩下不到三成。狂鲨带来的压迫感像梦魇般缠着他，那拳头上的力量、撕裂能量场的感知，都远超他们能应对的范畴。

“狂鲨为什么会突然撤退？”林夏突然问，“他明明能杀了我们。”

顾泽摇头。他也想不通。但狂鲨临走时那冰冷的眼神，像刻在骨头上的警告——那不是放弃，是猫捉老鼠般的玩弄。

话音未落，仓库的铁门突然发出刺耳的扭曲声。不是巡逻队的爆破器，而是某种巨力硬生生将金属门板撕开的动静。

“咔——吱啦！”

铁皮碎片像纸片般飞溅，月光下，一个高大的身影堵住了门口。肌肉贲张的臂膀上，鲨鱼纹身的红色晶体在黑暗中亮得惊人，正是去而复返的狂鲨。

“十分钟盲区？”狂鲨的笑声像砂纸擦过钢板，“你们的情报，过时了。”

他一步跨进仓库，地面被踩出细微的裂痕。顾泽瞬间将暗影结晶的残余能量全部激活，同时拽起林夏往后退。但这一次，黑色晶体的哑光刚泛起就被狂鲨身上的能量冲散，像烛火遇到狂风。

“没用的。”狂鲨活动着脖颈，指关节咔咔作响，“海神大人说了，留活口，但没说要留全乎的。”

他猛地加速，身影在仓库里拉出残影。顾泽只来得及将林夏推开，自己就被一股巨力撞中胸口。这一次不是拳头，是带着旋转的肘击，肋骨断裂的脆响清晰可闻，他像个破布娃娃般倒飞出去，撞在堆着结晶碎片的铁架上。

“顾泽！”林夏的尖叫被赤色火焰吞没。她将所有能量注入结晶，火浪如海啸般扑向狂鲨，试图为顾泽争取时间。但狂鲨只是抬手一挥，火焰就被无形的力场挡在半空，随即炸开成漫天火星。

“小姑娘，上次是你运气好。”狂鲨的身影出现在林夏身后，大手如铁钳般扣住她的脖颈，将她整个人提离地面。女孩的双腿在空中乱蹬，赤色结晶从无力的指间滑落。

“放开她！”顾泽挣扎着爬起来，嘴里的血沫滴在蓝色结晶上。冰冷的能量顺着血液渗入体内，却只能缓解一丝疼痛，连站都站不稳。

狂鲨瞥了他一眼，像是在看一只垂死的虫子。他将林夏重重掼在地上，抬脚踩住她的后背，皮鞋碾过女孩的伤口，听得人牙酸。

“说，萨斯藏在哪？”狂鲨的声音冷得像冰，“还有你们要找的‘旧时代遗物’，在哪？”

林夏疼得浑身发抖，却死死咬着牙不说话。赤色结晶就在她手边，但狂鲨的脚踩着她的手腕，连弯腰的力气都没有。

顾泽看着这一幕，胸腔里像有岩浆在翻涌。不是愤怒，是更深的无力——他能融合能量，能操控结晶，却连保护同伴都做不到。淡金色结晶的治愈能量耗尽了，蓝色结晶的冰刺连狂鲨的皮肤都划不破，赤色结晶……

等等，赤色结晶！

他的目光落在林夏手边的赤色晶体上，又看向自己掌心的蓝色结晶。两种能量在之前的巷战中碰撞出的金红波纹，突然在脑海里炸开。

狂鲨见林夏不说话，不耐烦地抬脚，准备碾断她的胳膊。就在这时，顾泽突然将蓝色结晶狠狠砸向地面。

“嗡——”

冰冷的能量瞬间扩散，仓库里的水汽被冻结成细小的冰晶，连空气都变得粘稠。狂鲨的动作顿了顿，皱眉看向顾泽：“临死前的挣扎？”

顾泽没有回答。他的身体正在发生诡异的变化——蓝色结晶的冰寒顺着血管流遍全身，与体内残留的赤色能量撞在一起。不是之前的狂暴爆发，而是像水融入火，形成一种全新的、带着灼热刺痛的寒流。

“这是……”狂鲨终于露出惊讶的表情。他能感觉到，顾泽体内的能量场正在以一种诡异的方式重组，冰与火的属性不仅没有抵消，反而相互增幅，像两把交错的利刃，撕裂了他布下的力场。

顾泽的眼睛变成了奇异的双色——左眼泛着冰蓝，右眼燃着赤红。他一步步走向狂鲨，每一步落下，地面都凝结出一层白霜，白霜上又燃起幽蓝的火焰。

“你……”狂鲨下意识地松开踩在林夏背上的脚，摆出防御的姿态。这股能量波动很陌生，甚至带着一丝让他本能畏惧的气息——那是与海神能量截然不同，却同样霸道的力量。

顾泽没有说话。他的意识像沉入冰海，又被火山托举，只剩下一个念头：把眼前的东西撕碎。

他抬起手，蓝色与赤色的能量在掌心交织成螺旋状的光带。光带所过之处，空气被撕裂出黑色的缝隙，仓库里的结晶碎片纷纷悬浮起来，跟着光带旋转，形成一道小型的能量风暴。

“不可能！”狂鲨怒吼着，将全身能量凝聚在双拳，鲨鱼纹身发出震耳的咆哮，“你只是个底层废物！”

他迎着能量风暴冲上去，拳头带着能砸碎能量护盾的巨力，狠狠砸向顾泽的面门。

但这一次，拳头停住了。

顾泽的手掌按在狂鲨的拳头上，双色能量顺着接触点涌入狂鲨的手臂。冰与火在他的血管里疯狂冲撞，肌肉瞬间被冻结，又被灼烧，发出烤肉般的焦糊味。

狂鲨发出痛苦的嘶吼，想抽回拳头，却发现自己的手臂像被焊在了顾泽的掌心。他能感觉到那股诡异的能量正在吞噬他的力量，顺着手臂蔓延向心脏。

“不——！”

顾泽猛地发力，将狂鲨的身体硬生生扭转。能量风暴随着他的动作骤然加速，带着狂鲨庞大的身躯撞向仓库的混凝土墙壁。

“轰——！！！”

巨响过后，烟尘弥漫。

仓库的墙壁被撞出一个巨大的人形窟窿，狂鲨的身体像幅画般嵌在墙里，四肢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他的胸膛塌陷下去，鲨鱼纹身上的红色晶体黯淡无光，只有微弱的呼吸证明他还活着。

顾泽站在墙前，双色的眼睛渐渐恢复正常。体内的能量像退潮般散去，留下的只有深入骨髓的疲惫。他晃了晃，向后倒去。

林夏挣扎着爬过来，接住他软倒的身体。女孩的脖颈上留着清晰的指痕，却死死咬着牙，将他抱在怀里。

“你做到了……顾泽，你做到了……”她的声音带着哭腔，眼泪滴在他染血的脸上。

仓库外传来巡逻队的警笛声，比上次更近，至少有几十队人正在朝这边聚集。顾泽看着墙上嵌着的狂鲨，又看向林夏，虚弱地笑了笑：“看来……又要跑了。”

林夏点点头，抹掉眼泪，捡起地上的赤色结晶和几乎失去光泽的暗影结晶，将顾泽的胳膊架在自己肩上，一步一步艰难地走向仓库深处的通风管道入口。

他们不知道，在潮汐殿的水幕前，海神正透过狂鲨身上的追踪结晶，看着仓库里的一切。幽蓝的眼睛里没有惊讶，只有一丝玩味的笑意。

“融合两种对立能量……有点意思。”她轻声说，指尖在水幕上轻轻一点，“看来，是时候让‘潮汐’动一动了。”

水幕中的影像缓缓消散，只留下无尽的蓝色涟漪，像在嘲笑这场刚刚开始的狩猎。

再次面对狂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