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规矩,新娘的嫁衣需得亲手绣上几针,方算圆满,寓意着将福气与巧思一针一线地融入其中。此刻,宋姣姣在宋府特意辟出的绣房里,正对着一件华美无比、以金线银丝勾勒出繁复鸾凤和鸣图案的大红嫁衣发愁。一位经验老道的绣娘在一旁耐心指导,宋姣姣则捏着细如牛毛的绣花针,如临大敌,小心翼翼地在那华丽的袖口边缘,准备戳上那象征性的、或许会是她此生最认真的几针。
“姑娘……姑娘!” 紫苏急切的声音伴随着一阵轻快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自从宋姣姣搬来这“娘家”待嫁,紫苏和青黛自然也跟了过来,成了名副其实的“娘家人”。
宋姣姣放下针,松了口气,总算有理由暂时摆脱这“酷刑”。她看着跑得脸颊微红、气息微喘的紫苏,笑道:“你慢点儿,什么事这么着急?先喝口水顺顺气。” 青黛已经机灵地递上了一杯温茶。
紫苏摆摆手,也顾不上喝水,侧身让开门口,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兴奋笑容,声音都带着雀跃:“姑娘,你快看!看看是谁来了!”
随着她话音落下,一道熟悉又带着几分风尘仆仆的身影,逆着门口的光线,含笑走了进来。
来人穿着一身湛蓝色的衣裙,颜色清雅如雨后晴空,衬得她肤色愈发白皙,眉眼间少了些许从前的深沉算计,多了几分云游在外的洒脱与从容,正是许久未见的上官浅!
宋姣姣先是一愣,随即眼睛猛地睁大,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喜光芒!她“啊”地尖叫一声,随手将绣花针往绣绷上一扔,也顾不得什么大家闺秀的仪态了,几乎是跺着脚就冲了过去,一把将上官浅紧紧抱住!
“浅浅!真的是你!我不是在做梦吧!” 宋姣姣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带着颤音,手臂用力,仿佛怕眼前的人会消失。
上官浅被她这热情的“冲击”撞得微微后退半步,随即失笑,也回抱住她,轻轻拍着她的背,声音温柔:“是我,我回来了。”
“浅浅,你怎么来了?!你怎么知道我……” 宋姣姣松开她,双手仍抓着她的胳膊,上下打量着,眼中满是狂喜。
上官浅微笑着,目光扫过那件华丽的嫁衣,眼中带着真挚的祝福:“是角公子……他派人给我送了信,说你与徵公子的婚事定下了。如此大喜之事,我怎能不来?所以就不请自来了,你可别嫌我打扰。”
“怎么会!我开心还来不及呢!” 宋姣姣的眼圈瞬间就红了,泪水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声音哽咽,“我以为……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呜呜……” 她一边哭一边笑,像个受了委屈终于见到亲人的孩子。
上官浅拿出绢帕,温柔地替她拭去眼泪,语气带着几分调侃,却也透着坚定:“傻姑娘,哭什么?大婚在即,可不能哭肿了眼睛。在你出嫁之前,我都会待在这里陪着你。保准……不让宫远徵那小子那么轻易地就把我们姣姣娶走,得让他多过几关才行!”
这话立刻逗笑了宋姣姣,她破涕为笑,用力点头:“好!浅浅你可得帮我好好‘刁难’他!”
姐妹俩手拉着手,仿佛有说不完的话。之前的种种隔阂与试探,在历经风雨和分别后,早已烟消云散,剩下的唯有纯粹的惺惺相惜与深厚情谊。
到了晚上,宋姣姣更是直接抱着自己的枕头和锦被,兴冲冲地跑到了为上官浅准备的客房里。
上官浅刚卸下钗环,见她这架势,有些讶异:“姣姣,你这是?”
宋姣姣笑嘻嘻地把被子往床上一放,理直气壮地说:“姐妹来了,不得好好‘贴贴’嘛!” 她用了那个上官浅听不懂,但能从她表情和动作里意会的词。
上官浅虽不明白“贴贴”具体何意,但看她那副要赖着不走、非要一起睡的架势,也忍不住笑了,无奈又纵容地摇摇头,主动往床里侧挪了挪,给她让出位置:“好,依你,快上来吧,夜里凉。”
这一夜,客房内的烛火亮了很久。两个姑娘并排躺在柔软的床榻上,盖着同一条锦被,头靠着头,从分别后的经历,聊到江湖趣闻,再悄悄说起各自的心事,以及对未来的憧憬与一丝忐忑……窃窃私语声、轻笑声,偶尔还有宋姣姣夸张的惊呼声,交织在一起,直到窗棂透入熹微的晨光,两人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于是,第二天上午,当按照惯例前来陪伴宋姣姣、顺便商量“拦门”计策的云为衫和宫紫商踏入府中时,看到的便是两个顶着浓浓黑眼圈、却精神亢奋、打着哈欠互相嘲笑对方是“熊猫眼”的姑娘。
宫紫商指着她们,夸张地大叫:“我的天!你们两个是昨晚去做贼了吗?这黑眼圈,都快掉到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