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邦关掉床头灯的时候 窗外的冬夜正落着细碎小雪 光晕熄灭的瞬间 房间坠入一片柔软的黑暗 只有暖气低沉的嗡鸣填补着寂静 他刚躺平 身侧就传来一阵窸窣的布料摩擦声一一是翔空背对着他 把自己严实地裹进了被子里 只露出一点蓬松柔软的红发顶 呼吸已然均匀悠长 显然比肖邦更早一步抵达了梦乡
肖邦无声地弯了弯唇角 轻轻躺好 房间里很暖和 被褥松软 身边人熟悉的气息若有似无地萦绕
睡意像温吞的水流 缓慢地漫过意识 就在肖邦的意识即将沉入混沌的边界时 一种微小却固执的力道从身侧传来 先是肩膀 很轻地 试探性地碰了碰他的手臂 紧接着 那力道变得明确起来 带着一种梦游者般的执拗 整个温热的身体开始一点一点地 持续不断地向他这边拱过来 后背贴上他的手臂 再然后 那颗毛茸茸的脑袋终于找到了最舒适的位置 毫不客气地抵在了肖空的肩窝里
肖邦甚至没有完全清醒 身体却早已在无数次重复中形成了精准的记忆 他几乎是同步地 极其自然地微微侧身 空出那只被压住的手臂 极其熟稔地抬起来 绕过翔空的脖颈和肩膀 松松地 却又无比稳妥地将人圈进了自己怀里 他的手掌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安抚意味 轻轻落在翔空睡衣覆盖的脊背上 一下 又一下 缓慢地地拍着 那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栖息在花苞上的蝶
怀里的躯体在触碰到他的体温后 那点细微的僵硬瞬间消失了 彻底地软塌下来 翔空无意识地发出一声极轻极满足的喟叹 温热的气息拂过肖邦锁骨处的皮肤 带来一阵细微的麻痒 肖邦的下巴抵着翔空柔软的发顶 感受着那温热的呼吸
“…冷”一声含糊的 带着浓浓睡腔的咕哝 闷闷地从肖邦颈窝里传来 那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拂过耳膜
一种巨大的 近乎酸软的怜爱瞬间淹没了肖邦 他不再犹豫 收紧的手臂不再仅仅是出于习惯的圈揽 而是带着一种宣告般的力度 更紧地将怀里的人拥住 他微微低下头 干燥温热的唇轻轻印在翔空滚烫的耳廓上 那片小小的绯红 此刻在他唇下灼热异常
怀里的人猛地一颤 像被电流击中 那点细微的颤抖从相贴的肌肤传递过来 清晰地烙印在肖邦的感知里 肖邦没有移开嘴唇 只是维持着那个轻柔触碰的姿势 耐心地等待着 他能感觉到翔空急促的心跳隔着薄薄的睡衣撞击着他的胸膛 与他自己的心跳逐渐趋同
过了一会 肖邦感觉到抵在自己颈窝里的那颗毛茸茸的脑袋 极其轻微地 几不可察地点了一下
肖邦的唇终于离开那滚烫的耳廓 重新落回翔空柔软的发顶 无声地印下一个更深的吻 他的手臂依然牢牢地圈着他 黑暗中 肖邦的嘴角无声地扬起一个温柔的弧度 满足地闭上了眼睛
窗外的雪似乎下得更密了些 簌簌地轻敲着玻璃
晨光熹微 带着冬日特有的清冽质感 穿过窗帘的缝隙 在木地板上投下几道斜长的光斑 肖邦的生物钟总是很准 他睁开眼 意识清醒的瞬间 感官便清晰地捕捉到怀中的一切 翔空依旧窝在他怀里 姿势和昨夜入睡时相差无几 脸颊贴着他的胸口 呼吸绵长而均匀
肖邦没有立刻起身 只是垂眸看着 翔空的睡颜很安静 眼睫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 嘴唇微微张着 显得毫无防备
他小心翼翼地抽动被枕得有些发麻的手臂 动作放得极轻极缓 就在他的手臂即将完全离开翔空肩膀时 怀里的人似乎被这细微的扰动惊扰了 眉头无意识地蹙了蹙 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的声音 身体下意识地又往他怀里更深地拱了拱
肖邦的动作顿住了 他维持着一个有些别扭的半撤离姿势 静静地看着翔空重新在他胸前找到舒适的位置 眉头舒展开 呼吸再次变得悠长 肖邦无声地叹了口气 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 他放弃了立刻起床的打算 重新调整了一下姿势 让彼此都更舒服些 然后 他抬起手又习惯性地 轻轻地落在了翔空的背上 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抚着
时间在宁静中流淌 直到阳光的光斑在地板上移动了一小段距离 翔空的睫毛才剧烈地颤动了几下 像是挣扎着要摆脱睡意的纠缠 他含糊地哼了一声 眼皮沉重地掀开一条缝 迷蒙的视线毫无焦距地落在肖邦睡衣的前襟上
几秒钟的空白 大脑似乎还在重启 然后 肖邦清晰地看到 那双还带着浓浓睡意的眼睛猛地睁大了 迷蒙瞬间被惊愕取代 紧接着 昨夜那熟悉的 鲜艳的绯红“唰”地一下 从翔空的耳根迅速蔓延开 瞬间占领了他的脸颊 脖颈 连睡衣领口露出的那一小片锁骨都未能幸免
翔空像被烫到一样 猛地向后弹开 动作快得差点把自己摔下床 他手忙脚乱地撑住身体 眼神慌乱地四处乱飘 就是不敢看肖邦的脸 嘴里发出一连串意义不明的 短促的音节：“呃…早 早…那个…天亮了…呃…”
他整个人像只被蒸熟的虾子 红彤彤地冒着热气 窘迫得几乎要原地蒸发
肖邦看着他这副模样 轻轻笑了 还夹杂着一点恶作剧得逞般的愉悦 他慢条斯理地坐起身 靠在床头 清晨的微光勾勒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 他没有说话 只是好整以暇地看着翔空 眼神温和 带着一丝了然的笑意
那无声的笑意似乎比任何话语都更有杀伤力 翔空的脸更红了 他猛地掀开被子跳下床 赤脚踩在微凉的地板上 语无伦次“我 我去做早餐！你想吃什么？吐司？煎蛋？牛奶？”他一边说 一边同手同脚地就要往卧室外冲 背影写满了“此地不宜久留”
“翔空。”肖邦的声音在清晨的静谧中响起 不高 却清晰地止住了他的脚步
翔空僵在门口 背对着他 肩膀绷得紧紧的
肖邦掀开被子下床 赤脚踩在温润的木地板上 一步步走到翔空身后 他伸出手 没有去碰那依旧泛红的耳尖 而是轻轻搭在翔空有些紧绷的肩膀上 他能感觉到掌下肌肉细微的颤动
“冷吗？”肖邦的声音低沉 带着刚睡醒的微哑 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清晰地送到翔空耳边 两个字 轻飘飘的 却精准地敲在翔空昨夜那句梦呓上
翔空的肩膀猛地一塌 整个人像被戳破了的气球 瞬间泄了劲 他猛地转过身 脸颊红得快要滴血 眼神羞恼地瞪着肖邦 嘴唇动了动 似乎想反驳 想辩解 可最终 在那双含着笑意的 洞悉一切的深邃眼眸注视下 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他气鼓鼓地瞪着肖邦 几秒钟后 突然泄了气 自暴自弃般地一头撞进肖邦怀里 额头抵着肖邦的胸口 闷闷的声音透过布料传出来 带着点恼羞成怒的鼻音：“……烦死了你！”
肖邦低低地笑起来 他收拢手臂 将这个一大早就化身红番茄的家伙牢牢抱住 下巴蹭了蹭他依旧发烫的额角
“嗯。”他应着声音里满是纵容“我烦人。”
翔空在他怀里闷了一会儿 那点羞恼似乎被这温暖的拥抱和熟悉的气息慢慢熨平了 他安静下来 只是依旧赖着不肯抬头 肖邦也不催促 享受着这清晨难得的温存 过了一会儿 他感觉怀里的脑袋动了动
翔空稍稍抬起头 下巴搁在肖邦胸前 目光终于不再躲闪 直直地看向肖邦的眼睛 那双明亮的眸子里 羞赧还未完全褪尽 却沉淀下一种更清晰 更坦率的东西 他抿了抿唇 然后 用一种近乎命令 却又带着点不易察觉撒娇的语气 清晰地说道：
“肖邦。”
“嗯？”
“亲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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