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场秋雨落下时,画集的加印版已经堆成了小山。苏砚坐在画室的雕花木架前,给读者寄来的明信片签名,笔尖划过纸面的轻响,混着窗外的雨声格外安宁。顾深在旁边整理读者来信,指尖拂过信封上“光隙小筑”的字样,眼里总带着温柔的笑意。
“你看这封,”顾深递过一封信,信封上贴着片干枯的绣球花瓣,“读者说把我们的画集放在床头,失眠时翻两页,就像听见院子里的风声。”他低头时,发梢的水珠滴落在信纸上,晕开小小的湿痕——是刚才去院子收衣服时沾的雨。
苏砚接过信拆开,里面夹着张手绘的书签,画的是他们院墙上的爬山虎,藤蔓缠绕着“光隙小筑”的木牌。“画得真好。”她把书签夹进画集,忽然发现顾深的速写本里多了新内容:雨打绣球的侧影,窗玻璃上的雨痕,还有她低头签名时被灯光照亮的睫毛。
“又偷偷画我?”苏砚笑着用笔杆敲了敲他的速写本,“小心我收费。”
顾深的耳尖红了,却没合上书:“画满这本,就去申请版权登记。”他认真地指了指扉页的日期,“从遇见你的那天开始,每笔都是时光的落款。”
雨停的午后,他们踩着积水去巷口的邮局寄书。老板娘笑着递过一沓邮票:“你们的包裹都成常客啦,上周还有个小姑娘特地来问‘光隙小筑’怎么走,说想来看看会发光的院子。”
苏砚接过邮票时,发现顾深正对着邮局墙上的日历出神。“怎么了?”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日历上圈着个日期——是他们搬进老房子的周年纪念日。
“下周我们去郊外吧?”顾深忽然开口,眼里闪着期待的光,“去看你画过的那片绣球花海,现在应该结籽了,我们采点回来种在院子里。”
周年纪念日那天,阳光格外好。他们在花海旁铺了块格子布,苏砚画着结籽的绣球,顾深在旁边煮热茶,茶香混着泥土的湿气漫开来。有个路过的摄影师举着相机偷拍,被顾深笑着摆手制止:“我们在过纪念日呢。”
摄影师愣了愣,随即笑着说:“抱歉,你们站在花海里的样子太像画了,忍不住想记录下来。”他忽然从包里拿出本画集,“其实我是你们的读者,这本《光隙小筑》给了我很多勇气,让我敢向喜欢的人表白。”
苏砚和顾深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暖意。顾深接过画集,认真地签上两人的名字,苏砚则摘下朵最后的绣球花,别在摄影师的包上:“祝你和喜欢的人,也能有属于自己的光隙。”
返程时,夕阳把天空染成粉紫色。顾深忽然把车停在路边,从后座拿出个丝绒盒子:“给你的纪念日礼物。”盒子里躺着枚银质的胸针,是用两缕缠绕的光纹组成的,中间嵌着颗小小的月光石——像极了《光隙》里那片最温柔的光晕。
“我找银匠师傅打了三个月。”顾深把胸针别在苏砚的衣领上,指尖轻轻碰过她的锁骨,“光纹里刻了我们的名字,月光石能在暗处发光,就像……”
“就像我们的光,永远都在。”苏砚接过话,仰头在他下巴上印下一个轻吻,带着绣球花的淡香。
回到家时,院子里的槐树落了第一片叶子。顾深把采来的花籽撒在井台边,苏砚则在画室挂上新画的《花海纪念日》。画的角落,顾深用木牌刻了行小字:“时光会老,光隙长明。”
深夜整理画具时,苏砚发现顾深在她的颜料盒里藏了张便签,上面是他清隽的字迹:“你问我光是什么?光是清晨的粥,是雨夜的灯,是花海里的茶,是岁月里的你。而我最幸运的事,是成为你的光隙,让所有温柔都有处可藏。”
窗外的月光透过木窗棂漏进来,在画集的封面上投下细碎的光斑。苏砚把便签夹进速写本,指尖划过那些记录着时光的画页,忽然明白,最好的故事从不需要惊天动地的结尾,就像这院子里的光,这岁月里的暖,早已在日常的点滴里,落下了最温柔的落款。
而他们的故事,还会在每个清晨的粥香里,每个雨夜的灯光下,继续生长,像院墙边的爬山虎,爬满时光的缝隙,永远向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