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工作的一天~旋转门带进来一阵风，把柜台上的价目表吹得簌簌响。林砚秋正用软布擦拭一枚蓝宝石戒指，忽然听见明台的声音在玻璃柜外响起：“苏小姐，上次推荐的钢笔很合心意，再挑样东西。”
她抬眼时，阳光刚好落在明台身后那人的风衣纽扣上，折射出一点冷光。直到那人往前走了半步，帽檐下的脸完全露出来，林砚秋捏着软布的手指猛地收紧 —— 王天风的眼神撞进她眼里，像颗投入深潭的石子，瞬间漾开圈涟漪。
他显然也没想到会在这里撞见她，原本抿紧的嘴角忽然松开半分，眼里的锐利像被温水浸过，漫出点猝不及防的亮。喉结滚动的瞬间，他下意识想抬手，却又在半空中停住，转而攥住了风衣口袋里的烟盒，指节泛着红。
“先生想要什么样的物件？” 林砚秋垂下眼，假装研究货架上的胸针，耳尖却烫得厉害。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比平时软了些，像被晨露打湿的蔷薇花瓣。
王天风没立刻回答，目光落在她鬓角那朵珍珠蔷薇上。那珍珠的光泽很柔和，像多年前老宅院里清晨的露水，他忽然开口，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哑：“那款手链，拿来看看。”
林砚秋打开丝绒盒时，指尖微颤。搭扣处的 “秋” 字还藏在里侧，王天风的指尖轻轻碰了碰珍珠，忽然抬头看她：“这珍珠的光泽，很像……” 他顿了顿，把后半句咽了回去，转而问，“你在这里工作，习惯吗？”
“还好。” 林砚秋避开他的目光，整理着柜台上的丝绒垫，“先生是常客？”
“不算。” 他笑了笑，眼角的细纹里忽然漫出点暖意，“只是觉得这里的光线好，适合看…… 看东西。” 最后三个字说得很轻，像怕被谁听去似的。
明台在旁边挑着袖扣，忽然转头打趣：“风哥今天怎么对首饰感兴趣了？莫不是有心上人了？”
王天风的耳尖微微发红，却没反驳，只是盯着那串珍珠手链：“就这个吧。” 付账时，他特意让林砚秋把发票写得详细些，指尖递过来时，故意在她手背上多停了半秒，像片羽毛轻轻扫过。
林砚秋低头开票时，瞥见他风衣内侧别着的半截袖标，是军统的暗记。心口忽然一沉 —— 她听说最近有个叫 “死间” 的计划，风声很紧。
两人转身离开时，王天风又回头看了她一眼，目光里藏着点说不清的东西，像舍不得，又像在诀别。明台的声音飘过来：“风哥，这售货员瞧着不错啊，我帮你打听打听？”
“胡闹。” 王天风的声音沉了沉，却带着笑意，“我们还有正事。”
风铃叮当作响时，林砚秋捏着那张被体温焐热的发票，忽然发现背面多了行小字：“周三傍晚，静安寺路咖啡馆。” 墨迹还没干透，像他没说出口的话。
她望着窗外两人远去的背影，王天风的风衣下摆被风吹得扬起，像只即将展翅的鹰。可她知道，这只鹰早已把自己系进了某个危险的网里。那瞬间的惊喜里藏着的喜欢，或许从一开始就注定要被死间计划的火焰烧成灰烬。
柜台里的蓝宝石戒指在灯光下泛着冷光，林砚秋忽然想起少年时的王天风，总爱把偷偷攒的零花钱塞给她，让她买喜欢的珠花。那时他说：“等打赢了仗，就给你买最好的珍珠。” 如今珍珠就在眼前，人也在眼前，可他们之间隔着的，早已不止是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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