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雨在临近午时停了，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把演武场的青石晒得微暖。傲阳握着剑站在中央，剑光劈开空气时带着凌厉的破风声，“裂冰式”收势的瞬间，剑穗扫过地面，激起细碎的尘土——他练得专注，连柳殷走近都没察觉。

“傲阳师弟，”温柔的女声自身后传来，柳殷提着个食盒，裙摆扫过青石，带着股刻意的轻盈，“练了这么久，累了吧？我做了些莲子羹，你尝尝？”

傲阳的剑没停，反手又是一记“回风式”，剑光掠过柳殷身侧，带起的风让她鬓边的发丝晃了晃。他没回头，语气冷淡：“不必。”

柳殷却没走，反而往前凑了两步，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打开食盒——青瓷碗里的莲子羹还冒着热气，甜香飘散开，引来了周围练剑弟子的目光。她故作娇羞地拢了拢鬓发，眼底却藏着算计的光，声音放得更柔：“师弟别累着了，这莲子羹能补气血，我特意炖了一上午呢。”

肩头的小狐狸瞬间炸毛了。雪白的毛竖起来，黑曜石般的眼睛死死瞪着柳殷，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嘶吼，像在警告她别靠近。它想起上次在柳殷房里看到的龌龊画面，再看她此刻装出来的温婉模样，只觉得恶心——这女人根本不是真心对傲阳，分明是馋傲阳的身子，想把傲阳抢过去！

不行，傲阳是它的，是它一个人的！谁也别想抢！

小狐狸猛地从傲阳肩头跳下来，落在柳殷脚边，对着她的裙摆龇牙咧嘴，爪子还扒拉着地面，像是随时要扑上去。柳殷被它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两步，脸上的娇羞淡了些，却还是强装温柔：“师弟，你的狐狸怎么这么凶呀？”

傲阳这才收了剑，低头看了眼脚边炸毛的小狐狸，又瞥了眼柳殷，眉头皱得更紧：“它不喜生人靠近。”言下之意，是让柳殷赶紧走。

可柳殷像是没听明白，反而蹲下身，作势要去摸小狐狸的头，声音柔得发腻：“小狐狸别凶呀，姐姐又不会伤害你……”

“嗷！”小狐狸猛地往前扑了扑，吓得柳殷慌忙缩回手，差点坐在地上。周围的弟子早已停下练剑，围在不远处窃窃私语，眼神里满是看热闹的玩味。

“柳殷师姐又来缠傲阳师兄了？”

“你没看她刚才那模样，分明是想勾着傲阳师兄嘛！”

“可惜傲阳师兄根本不搭理她，还有那狐狸护着，有意思！”

细碎的议论声飘进柳殷耳朵里，让她脸颊发烫，却还是硬撑着站起身，对着傲阳露出委屈的神色：“师弟，我只是想给你送点吃的，没别的意思……”

“我说了，不必。”傲阳的声音冷了几分，弯腰抱起脚边的小狐狸，转身就往演武场外走。小狐狸窝在他怀里，还不忘回头瞪柳殷一眼，喉咙里发出得意的呼噜声，像在炫耀自己把“情敌”赶跑了。

柳殷站在原地，看着傲阳的背影，脸上的温柔彻底绷不住了，眼底闪过一丝怨毒。周围的议论声越来越大，让她无地自容，只能拎着食盒，狼狈地转身离开。

傲阳抱着小狐狸走到僻静的竹林里，才停下脚步，低头看着怀里还在炸毛的小东西：“刚才那么凶做什么？”

小狐狸往他颈窝里钻了钻，用脑袋蹭着他的下巴，喉咙里发出委屈的呜咽，像是在控诉柳殷的冒犯。洞府里的魔修更是气鼓鼓的——那女人竟敢肖想他的傲阳，还想碰他，简直是找死！若不是怕暴露身份，他早就用魔气把她掀飞了！

傲阳没读懂它的小心思，只当它是真的怕生，指尖轻轻揉了揉它的耳朵，声音不自觉放软了些：“好了，没人再烦你了。”

小狐狸立刻乖了下来，尾巴缠紧他的手腕，把脸埋在他的衣襟里，鼻尖蹭着他身上淡淡的皂角香——这是它的傲阳，只能是它一个人的。谁也别想抢走，谁也不能！

竹林外的演武场，议论声渐渐平息，弟子们又开始练剑，可关于柳殷缠傲阳的话题，却成了午后最热门的谈资。而没人知道，那只窝在傲阳怀里的小狐狸，正暗自发誓：以后再敢有女人靠近傲阳，它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夜色如墨，竹影在风里晃出阴森的弧度。小狐狸轻巧地跳上柳殷院落的墙头，黑曜石般的眼睛在暗夜里亮得惊人——它白天憋了一肚子气，入夜后见傲阳睡熟，便忍不住溜出来，非要给那不知好歹的女人点教训。

窗纸上映着两道交缠的身影，比上次更显龌龊。小狐狸凑近，果然察觉到一层淡淡的结界——看来是上次被人听了去，这次特意做了遮掩。它低嗤一声，舌尖舔过爪子，指尖凝起丝极淡的黑气，像条小蛇般钻进结界缝隙，悄无声息地破了那层防御。

“等我下个月晋升，就把你调到我身边当侍妾，比你在这院里受气强多了。”男弟子的声音带着油腻的得意，手还在柳殷身上不安分地乱摸。

柳殷娇笑着捶他：“就知道哄我，上次你也是这么说的，结果呢？”

“这次不一样！”男弟子的声音沉了些，“我托了长老的关系，只要这次能拿到秘境里的灵草，晋升稳了！到时候……”

后面的话小狐狸已经听不下去了，眼底漫上冷光。它悄悄绕到窗下，指尖的魔气顺着门缝钻进去，无声无息地缠上两人的手腕——那魔气带着极强的蛊惑力，能放大人心底的贪念与恶意，让他们在幻境里互相猜忌、厮杀。

屋内的两人忽然僵住。男弟子看着柳殷的脸，莫名觉得她眼底藏着算计，好像在利用自己拿灵草；柳殷望着男弟子的手，只觉得他在骗自己，根本没想过要娶她，只是把她当玩物。

“你是不是根本没打算帮我？”柳殷先开了口，声音里带着莫名的尖锐。

男弟子一愣，随即怒道：“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为了你求爷爷告奶奶，你倒怀疑我？”

“怀疑你怎么了？上次你跟张师兄说，我就是个随便玩玩的女人！”柳殷的情绪突然失控，抓起枕边的发簪就朝男弟子刺去。

男弟子慌忙躲开，眼底也起了杀意：“你个贱人！居然敢骗我！灵草的事是不是你早就跟别人串通好了？”

两人瞬间扭打在一起，发簪、茶杯、木凳砸得满地都是，咒骂声、厮打声透过窗户传出来，刺耳又混乱。小狐狸蹲在墙头上，冷眼看着屋内的闹剧，尾巴轻轻晃着——这就是他们的真面目，一旦被欲望操控，连最基本的理智都没了。

直到屋内传来一声惨叫，男弟子的胳膊被发簪划破，鲜血溅在床幔上，柳殷也被推倒在地，发髻散乱，脸上满是抓痕。小狐狸才收回魔气，转身化作一道雪白的影子，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夜色里。

回到傲阳的院落时，少年还在熟睡，呼吸均匀地落在枕间。小狐狸轻轻跳上床，蜷进他怀里，鼻尖蹭着他温热的衣襟——只有在傲阳身边，它才觉得安心。洞府里的魔修缓缓睁开眼，眼底的冷光渐渐褪去，只剩下对怀里人的贪恋：那肮脏的女人，以后再也不会缠着傲阳了。

窗外的月光静静流淌，照亮了床榻上安稳的睡颜，也照亮了那团紧紧贴着少年的雪白毛球。没人知道，昨夜柳殷院落里的厮杀，是一只狐狸的手笔；更没人知道，这只狐狸的心底，早已把傲阳当成了唯一的珍宝，容不得半点亵渎。

柳殷院落的闹剧闹到后半夜才歇。男弟子捂着流血的胳膊狼狈逃走，柳殷瘫在满地狼藉里，头发散乱，脸上的抓痕火辣辣地疼，眼底满是怨毒——她到最后都没明白，为什么好端端的温存会变成厮杀，只当是那男弟子背信弃义，又恨自己没能抓住机会攀附。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窝在傲阳怀里睡得安稳。小狐狸的尾巴缠着傲阳的手腕，连梦里都在轻轻蹭他的掌心，像是在确认这人还在身边。

次日清晨，柳殷院落的事就传遍了宗门。有弟子路过时看到满地血迹和狼藉，添油加醋地编出“柳殷与弟子争风吃醋、大打出手”的流言，连长老们都听闻了消息，虽没公开处置，却也私下里训斥了柳殷几句，让她安分些。

柳殷彻底没了往日的风光，走到哪里都能感受到异样的目光，连那些曾围着她献殷勤的弟子都躲着她走。她躲在院落里不敢出门，心里却把账都算在了傲阳身上——若不是傲阳不肯接受她，她何至于去找那些不靠谱的男弟子？何至于落得这般境地？

这份怨毒像种子般在她心底发了芽，让她看向傲阳院落的眼神，多了几分阴狠。

而傲阳对这些流言毫不在意。他依旧每天练剑、打坐，只是肩头的小狐狸黏得更紧了——无论是他练剑时，还是他去膳堂吃饭时，小狐狸都死死扒着他的衣襟，连柳殷远远路过时，都要探出脑袋凶巴巴地瞪一眼，活像只护食的小兽。

“你最近怎么越来越黏人了？”傲阳坐在屋檐下擦剑，指尖戳了戳怀里的小狐狸，“怕我被人拐走？”

小狐狸往他怀里钻了钻，用鼻尖蹭他的手指，喉咙里发出得意的呼噜声——它才不会说，是怕再有人觊觎傲阳。洞府里的魔修更是美滋滋的，只要一想到柳殷那副狼狈模样，就觉得心情大好，连带着看傲阳的眼神都更热了些。

这日午后，傲阳去藏经阁查功法，小狐狸趴在他肩头，忽然竖起了耳朵。它察觉到一股熟悉的、带着贪婪的气息——是上次和柳殷厮打的那个男弟子，正鬼鬼祟祟地往掌门的主峰方向走，手里还攥着个布包，像是藏了什么东西。

小狐狸的眼睛亮了亮，趁着傲阳翻书的功夫，悄悄跳下他的肩头，跟了上去。它一路跟着男弟子，看着他绕到主峰后侧，在一处隐蔽的石门前停下，从怀里掏出块玉佩，轻轻贴在石门上——石门竟缓缓打开了，露出里面黑漆漆的通道，正是掌门那间从不许人靠近的密室！

男弟子左右看了看，闪身钻进密室。小狐狸悄无声息地跟在后面，借着通道壁上微弱的灵光，看清了里面的景象——密室中央摆着个巨大的祭坛，祭坛上刻着复杂的符文，符文里还残留着淡淡的血腥味，角落里堆着些破旧的衣袍，像是有人在这里失踪前留下的。

而男弟子正跪在祭坛前，打开布包，里面竟是几株刚从秘境里采来的灵草。他对着祭坛喃喃自语：“掌门长老，我把灵草带来了，求您让我晋升吧，我一定好好为宗门效力……”

话音刚落，祭坛上的符文忽然亮起红光，一道黑影从祭坛后窜出来，瞬间缠住男弟子的脖子。男弟子连惨叫都没发出，就被黑影拖进祭坛下的暗格里，只留下几滴鲜血，和地上散落的灵草。

小狐狸躲在暗处，眼底满是冷光——原来这密室里藏着吃人的怪物！那些消失的弟子和长老，恐怕都成了这怪物的养料！

它悄悄退出密室，看着石门缓缓关上，才转身往藏经阁跑。回到傲阳身边时，它还在微微发颤，连尾巴都绷得紧紧的。傲阳察觉到它的异样，皱眉摸了摸它的头：“怎么了？去哪里了？”

小狐狸往他怀里钻得更深，用脑袋蹭他的下巴，喉咙里发出委屈的呜咽——它想告诉傲阳密室的秘密，想让他赶紧离开这危险的地方，可它不能说话，只能用这种方式提醒他。

傲阳没读懂它的意思，只当它是受了惊吓，轻轻拍了拍它的背：“别怕，我在。”

小狐狸抬起头，望着傲阳的眼睛，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查清楚这密室的秘密，一定要带傲阳离开这里。这苍澜山，根本不是什么仙门，而是吃人的地狱！

夜色再次降临，小狐狸趁着傲阳睡熟，又悄悄溜了出去。它绕到主峰后侧，盯着那扇紧闭的石门，眼底闪着坚定的光。它要弄清楚，祭坛上的怪物到底是什么，更要弄清楚，掌门到底在谋划什么。

而此时的掌门密室里，掌门正站在祭坛前，看着暗格里渗出的鲜血，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又一株灵草，快了……很快就能成了……”

密室里的红光越来越亮，映着掌门扭曲的脸，像极了来自地狱的恶鬼。而躲在暗处的小狐狸，正死死盯着这一切，将这可怕的秘密，悄悄记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