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营归来后的几天,日子仿佛还带着草地和阳光的味道,慵懒而惬意。这天下午,池骋临时被公司一个紧急电话叫走。汪硕一个人在家待着无聊,便打算出门去常去的唱片店逛逛。
他心情很好,哼着歌,刚走到小区外一条相对安静的林荫道,准备招手打车。突然,一辆黑色的轿车无声地滑到他身边停下。车门打开,下来两个穿着普通、但动作异常利落冷静的男人。
汪硕心里一警,下意识后退,但对方速度更快,一人迅速挡住他去路,另一人从他侧后方靠近,动作精准地用手帕捂住了他的口鼻。一股刺鼻的甜味瞬间涌入鼻腔,汪硕只来得及挣扎两下,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汪硕在一片柔软中悠悠转醒。后颈还有些酸胀,脑袋昏沉沉的。他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不是预想中阴暗的仓库或废弃房间,而是一间布置得极为雅致、甚至透着书卷气的卧室。厚重的丝绒窗帘拉着,只透进微弱的光线,空气里有淡淡的檀香味道。身下的床铺柔软舒适,房间里的家具是沉稳的红木,书架上摆满了精装书籍。
这不是绑架犯会选的地方。汪硕撑着坐起身,揉了揉太阳穴,警惕地打量着四周。门是关着的,但似乎没有上锁的声音。他正疑惑间,卧室门被轻轻推开了。
门被轻轻推开,池远端端着杯热牛奶走了进来。他穿着中式家居服,两鬓斑白,气质儒雅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看到汪硕醒了,他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关切。
“醒了?感觉怎么样?头还晕吗?”池振国的声音低沉温和。
汪硕看着这张和池骋有几分相似、却更为严肃刻板的脸,心里非但没有恐惧,反而泛起一丝复杂的、带着点敬重和好笑的感觉。他拥有“未来”的记忆碎片,虽然上辈子吴所畏被“请”来时他人在国外,但他清楚地知道,池父此举并无恶意,更像是一种笨拙的、过度担忧的“家长式干预”,而且没多久,池骋就能把他弄出去,最终也算因祸得福,过了家人这一关。
这么看来,这次“软禁”,简直就像是…回婆家度个假?顺便替那个不省心的池骋尽尽孝,陪陪他这位操心过度的老父亲?
想到这里,汪硕心里那点紧张彻底烟消云散,甚至生出了一点恶作剧的心思。他垂下眼帘,再抬起时,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刚醒的迷茫和一丝依赖,犹豫了一下,极轻地喊了一声:
“…爸?”
这一声“爸”叫得又轻又软,带着点鼻音,像是在撒娇。
池远端明显僵了一下,端着牛奶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顿。他显然没料到汪硕会是这个反应,准备好的严肃说辞卡在了喉咙里。他蹙眉看着汪硕,眼神复杂,他清了清嗓子,维持着大家长的威严:
“…乱叫什么。我是池骋的父亲。”
汪硕心里偷笑,面上却适时地露出一点尴尬和认错人的窘迫,小声嘟囔:“…哦,池叔叔啊…对不起,刚醒,有点迷糊。”他甚至还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
池远端深深看了他一眼,似乎想从他脸上找出破绽,但汪硕装得天衣无缝。他叹了口气,在床边的扶手椅坐下,开始了他的“训话”。
“小硕,用这种方式请你来,是唐突了些。但我也是为你好。”池远端语气沉痛,“池骋那混账东西,这几年胡作非为,男女不忌,就是个祸害!你生的这个病,双相情感障碍,很大程度就是被他刺激、拖累的!你明白吗?”
汪硕安静地听着,手指揪着被子,心里却在想:嗯,和“上辈子”听到的版本差不多。池骋是混账,这点一点没冤枉他。
“你跟着他,只会反复被他的烂事刺激,病情怎么可能会好?”池远端痛心疾首,“在这里安心住下。需要什么尽管说。我给你请最好的医生,你需要的是静养,是远离那个祸害!”
汪硕配合地点点头,甚至露出一点“您说得对”的乖巧表情。
池远端见他似乎听进去了,语气缓和了些:“什么时候你想通了,彻底放下他了,我自然让你离开,还会帮你安排更好的出路。你还年轻,前途无量。”
“谢谢池叔叔。”汪硕轻声说,语气诚恳,心里却想:出路就不必了,我还是比较喜欢那个“祸害”。
池远端满意地点点头,又嘱咐了几句“好好休息”之类的话,便起身离开了。
门一关上,汪硕脸上的乖巧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轻松甚至带着点兴致勃勃的表情。他伸了个懒腰,下床走到窗边,拉开一点窗帘。外面花园精致,保镖巡逻的身影若隐若现。
“环境不错嘛,”汪硕自言自语,“就当疗养了。”他甚至有点期待池骋发现他不见了之后会急成什么样子。嗯,让他急一急也好,谁让他以前那么混账。
接下来的几天,汪硕真的过起了“度假”生活。池远端虽然限制了他和外界联系,但在物质上确实没亏待他。一日三餐精致可口,医生定期来问诊,书房里的书他可以随便看,唱片也可以随便听。
他甚至还会在花园放风的时候,主动跟池振国聊天。聊天气,聊池振国养的花,聊一些无关紧要的时事新闻,绝口不提池骋,态度恭敬又自然,仿佛他真是来做客的子侄。
池远端起初还绷着,但汪硕这种不吵不闹、安然自若、甚至带着点对他这个“长辈”的亲近态度的表现,反而让他有点无所适从。他准备好的更多“劝诫”似乎都没了用武之地。他看着汪硕在花园里悠闲晒太阳的侧脸,心里偶尔会闪过一丝疑惑:这孩子,是真想通了,还是…心太大?
这场突如其来的“软禁”,在汪硕将计就计的操作下,硬生生变成了一场气氛微妙的“家庭度假”。而唯一急得跳脚的,恐怕只有在外面的池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