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如同被拨慢了指针的钟表,流淌得缓慢而惬意。汪父汪母在公寓住了两天,确认汪硕情绪稳定、环境安全后,便带着满腹的忧虑和一丝无奈的妥协,启程返回国外处理积压的事务。临行前,汪母拉着汪硕的手千叮万嘱,眼神里满是心疼和不放心,而汪父则重重拍了拍池骋的肩膀,那眼神复杂,包含了感谢、托付,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警告。
公寓里重新只剩下池骋和汪硕两人,但氛围与之前被软禁时的压抑截然不同。阳光毫无阻碍地洒满整个空间,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松弛的、甚至带着点懒洋洋的甜腻气息。
最明显的变化是汪硕。
那种被无形枷锁束缚的沉闷和警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他身上褪去。眉眼间重新染上了鲜活的神采,偶尔甚至会闪过一丝久违的、带着点狡黠和挑衅的光芒。那个骨子里热爱冒险、不甘平淡、嘴硬心软的汪硕,正在池骋有意无意的纵容和撩拨下,悄然复苏。
早晨, 不再是沉默地醒来。
池骋通常会先醒,然后就开始不安分。他会用下巴蹭汪硕的颈窝,或者手指悄悄钻进他的睡衣下摆,冰凉的指尖划过腰侧的皮肤,惹得汪硕在睡梦中不耐地皱眉躲闪。
“池骋…你烦不烦…”汪硕闭着眼,声音带着浓重的睡意和被打扰的恼火,手肘往后顶他。
“醒醒,太阳晒屁股了汪少爷。”池骋低笑,不但不收敛,反而变本加厉,凑过去咬他耳垂,“再不起床,早餐我可全吃了。”
“吃你的去…”汪硕把脸埋进枕头,但嘴角却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这种带着点痞气的亲昵和打扰,反而让他感到一种真实的、活着的热度。
最终往往是以池骋把他从被窝里捞出来告终。汪硕会顶着一头乱发,睡眼惺忪地踹他一脚,然后被池骋笑着抱去洗漱。
关于吃饭问题, 成了两人日常斗嘴的重要环节。
池骋果然践行了他的“无能”,厨房依旧是禁区。但他安排的家政阿姨手艺极好,每日三餐准时送达,精致可口。
“啧,池少爷果然十指不沾阳春水。”汪硕看着桌上色香味俱全的菜肴,故意挑剔地拿起筷子拨弄一下,“这虾仁炒得火候过了点。”
池骋坐在他对面,长腿在桌下不客气地碰碰他的脚踝:“嫌火候不好?那你来做?我保证捧场,毒死也认了。”
“想得美。”汪硕白他一眼,夹起一块虾仁放进嘴里,咀嚼了几下,含糊道,“…勉强能入口。”
池骋看着他口是心非的样子,笑得像只偷腥的猫,伸脚在桌下勾住他的拖鞋:“汪少爷赏脸,小的荣幸之至。”
白天, 池骋处理工作的时候,汪硕不再只是发呆或看书。
他开始“骚扰”池骋。有时是晃到书房门口,抱着胳膊倚着门框,看池骋对着电脑屏幕皱眉,冷不丁冒出一句:“池总日理万机啊,这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了。”
池骋从屏幕前抬起头,看到逆光中汪硕那张带着戏谑表情的漂亮脸蛋,心情瞬间阴转晴。他勾勾手指:“过来,给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日理万机’。”
汪硕通常不会过去,反而会嗤笑一声:“没兴趣。”然后转身走开,留下池骋对着他潇洒的背影心痒难耐。
有时,汪硕会自己找乐子。他翻出池骋收藏的赛车模拟器,戴上头盔,在虚拟赛道上飙得风生水起,引擎轰鸣声透过书房门缝传进去。池骋被吵得没办法,出来一看,就见汪硕专注地盯着屏幕,手指灵活操作,嘴角带着兴奋的弧度,那种鲜活灵动的样子,让他心头悸动,忍不住走过去从后面抱住他,下巴搁在他头盔上:“慢点开,汪教练,带我兜一圈?”
“收费,很贵。”汪硕头也不回,语气拽得不行。
最大的变化,是汪硕重新开始接触外界。
他不再抗拒出门。池骋开车带他去人少的高尔夫球场,汪硕虽然技术生疏,但胜负心极强,打不好会抿着嘴不服气,打出一个好球,眼底会瞬间亮起小得意,却偏要装作云淡风轻的样子,瞥池骋一眼:“看到没?基本功。”
池骋就笑着给他鼓掌:“汪老师厉害!晚上奖励吃大餐?”
“看你表现。”汪硕扬起下巴,眼角眉梢都是藏不住的鲜活气。
他们甚至一起去攀岩馆。汪硕体力不如从前,爬得气喘吁吁,手心磨得发红,但眼神里那种挑战极限的兴奋和专注,让池骋看得移不开眼。他在下面做好保护,看着汪硕咬着牙向上攀爬的身影,觉得比什么都好看。
晚上,窝在沙发里看电影时,汪硕的毒舌功力彻底恢复。不管是文艺片还是商业大片,他都能挑出一堆毛病,逻辑、演技、剧情漏洞,吐槽得精准又刻薄。
池骋也不反驳,就笑着听他叨叨,手臂揽着他的肩,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卷着他的头发玩。偶尔被吐槽狠了,就凑过去堵住他的嘴,用亲吻打断他的“影评”。
“唔…你…”汪硕被亲得喘不过气,手抵着他胸口,耳根泛红。
“影评时间结束,”池骋抵着他的额头,气息灼热,“现在是付费内容时间。”
汪硕瞪他,眼神湿漉漉的,没什么威慑力,反而像勾引。
夜晚变得缠绵而安心。没有噩梦,没有惊醒,只有彼此相拥的体温和平稳的呼吸。汪硕甚至会在半梦半醒间,无意识地往池骋怀里钻得更深,寻找最舒适的位置。池骋则会收拢手臂,将人牢牢圈住,像守护着失而复得的珍宝。
这天晚上,洗完澡,汪硕擦着头发走出浴室,看到池骋靠在阳台栏杆上打电话,背影挺拔,月光勾勒出他利落的轮廓。他听到池骋在低声交代着什么,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冷硬:“…盯紧点,别让他有任何靠近的机会。…对,所有行程都加密。”
汪硕知道他在说汪朕的事。心底那一丝被强行压下的阴霾悄然浮动,但很快,他看到池骋挂了电话,转过身。
月光下,池骋的脸上没有了刚才的冷厉,只有温柔的笑意。他走过来,很自然地接过汪硕手里的毛巾,帮他擦着还在滴水的头发:“洗好了?头发也不擦干,小心感冒。”
动作轻柔,带着珍视。
汪硕抬起头,看着池骋在月光下格外深邃的眼睛,那里清晰地映着自己的影子。他忽然伸出手,勾住池骋的脖子,主动吻了上去。
这个吻带着点不易察觉的依赖和感激。
池骋愣了一下,随即热烈地回应,将他紧紧抱在怀里。
一吻结束,两人气息都有些乱。汪硕微微喘息,看着池骋,眼底恢复了那种熟悉的、带着点挑衅和生动的光芒,轻声说:“喂,明天去跳伞怎么样?”
池骋瞳孔微缩,随即低笑出声,额头抵着他的:“不怕了?”
“谁怕谁孙子。”汪硕挑眉,语气是久违的嚣张。
“行,”池骋吻了吻他的鼻尖,“陪你疯。”
这一刻,池骋知道,他熟悉的那个汪硕,带着一身尖刺、满腔热血和一颗柔软内心的汪硕,真的回来了。而这一次,他绝不会再让任何人、任何事,将他夺走。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