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虹落地时踩碎了半块青灰色瓦片，碎渣陷进红靴边缘的纹路里。她抬手拨开额前垂落的红发，指尖划过耳后时，听见身后传来木板吱呀作响的声音。

“欢迎来到17号巷，”苍老的声音裹着潮湿的霉味飘过来，“记住，别踩第三块砖。”

月虹转头，看见个穿灰布衫的老婆婆，背驼得像张拉满的弓，手里攥着根磨得发亮的拐杖。巷子两侧的墙皮剥落得厉害，露出底下暗红色的砖，每块砖缝里都长着湿滑的青苔。她数了数脚边的砖块，自己正踩在第二块和第三块的接缝处。

“为什么？”月虹问。她的红发在阴沉的巷子里亮得扎眼，像团烧不尽的火。

老婆婆的脸藏在阴影里，只看见嘴唇动了动：“问就是犯规。”拐杖笃笃敲了敲地面，敲的正是第三块砖的位置。那砖块突然像活物般颤了颤，砖缝里的青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萎缩。

月虹挑眉，抬脚就往第三块砖上踩。鞋底刚碰到砖块，整条巷子的墙突然开始渗血，暗红色的液体顺着墙缝往下淌，空气中弥漫开铁锈味。老婆婆发出嗬嗬的怪响，身体以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拐杖尖深深扎进地里，地面裂开蛛网般的缝隙。

“犯规……犯规……”老婆婆的声音变得尖利，像指甲刮过玻璃。

月虹却弯下腰，用指尖戳了戳第三块砖。砖块表面的血渍瞬间蒸发，露出底下刻着的细小符号——和她昨天在另一个副本里见过的封印符文一模一样，只是缺了最后一笔。她屈指弹了弹砖块，符文发出轻微的嗡鸣，整面墙的渗血突然停了，老婆婆的扭曲也定在半路，像尊滑稽的蜡像。

“缺了笔点睛的，难怪这么弱。”月虹直起身，随手扯了根墙上垂下来的藤蔓。藤蔓接触到她的手指，突然疯狂生长，缠成个绿色的圆环，环里浮现出几行字：

【17号巷规则补充】

1. 每日凌晨三点，巷尾的门会打开，千万别回头。

2. 别接穿红衣人的东西。

3. 若看见镜中自己没有影子，立刻砸碎镜子。

4. 遵守所有规则，直到听见钟楼敲七下。

月虹嗤笑一声，把藤蔓环捏碎。绿色的汁液溅在她的红发上，立刻被吸收得干干净净。她记得自己是追着个逃窜的怨灵进来的，那怨灵擅闯她的地盘偷了盏魂灯，现在看来，倒是误打误撞进了这么个小打小闹的规则副本。

“怨灵在哪？”她对着空气问。声音落下，巷子里的风突然转向，吹得两侧的门窗噼里啪啦作响。其中一扇虚掩的木门被吹开，里面漆黑一片，隐约能看见个晃动的影子。

月虹抬脚走进屋子，门在她身后自动关上。屋里一股浓重的灰尘味，只有桌上的铜镜擦得锃亮。镜中映出她的身影，红发、红靴，还有……身后站着的穿红衣的男人。

男人手里捧着个白瓷碗，碗里冒着热气，脸上带着僵硬的笑：“客人，喝碗汤暖暖身子？”

月虹没回头，看着镜中的男人。他的红衣像是用血染的，领口处绣着和砖块上一样的残缺符文。她注意到镜中的自己确实没有影子，而男人的影子正顺着地面往她脚边爬，像条黑色的蛇。

“规则二，别接红衣人的东西。”月虹慢悠悠地说，“规则三，没影子要砸镜子。”她抬手，指尖凝聚起一点金光，“不过我觉得，砸你比较省事。”

金光射向镜中的男人，男人的脸瞬间扭曲，尖叫着化为黑烟。铜镜咔嚓裂开，碎片里涌出无数只眼睛，齐刷刷地盯着她。月虹皱眉，掌心燃起火焰，红色的火焰裹着她的红发，将整面墙都烧了起来。那些眼睛在火中爆成火星，屋里的黑暗被驱散，露出角落里缩成一团的怨灵。

怨灵瑟瑟发抖，手里还攥着那盏魂灯。月虹走过去，魂灯感应到主人，自动飘到她手里。

“跑啊，怎么不跑了？”月虹把玩着魂灯，火焰在灯芯上跳跃。

怨灵哆嗦着指向窗外：“钟……钟楼快敲了……规则说要遵守到七下……”

月虹看向窗外，天色不知何时暗了下来，远处的钟楼顶端隐在云层里。她听见齿轮转动的声音，一下，两下……已经敲了五下。

突然，屋门再次被推开，凌晨三点才会打开的巷尾大门，此刻正敞开着，门后是深不见底的黑暗。黑暗中伸出无数只手，抓向屋里的一切。

“犯规……所有规则都被打破了……”怨灵发出绝望的哭喊，身体开始变得透明。

月虹却走向大门，红发在黑暗中愈发耀眼。那些抓来的手一碰到她的头发，就像被烈火灼烧般缩回。她站在门内，看着门外翻涌的黑暗，突然笑了：“规则？在我这，只有我定的规矩。”

她抬手对着钟楼的方向，掌心的火焰化作道红光飞射出去。紧接着，第七声钟响骤然响起，比之前六声加起来还要响亮，震得整个副本都在摇晃。黑暗瞬间退去，巷子恢复了最初的模样，老婆婆的蜡像变回灰布衫老人，正一脸茫然地扫着地。

怨灵彻底消散，魂灯在月虹手中安稳地燃烧。她转身走出17号巷，红发随着脚步轻轻晃动。巷口的藤蔓又缠了上来，这次浮现的字变成了：【副本已通关，是否进入下一个？】

月虹瞥了眼，抬脚跨出巷子，身后的世界像泡沫般碎裂。她要去下一个地方，听说那里有个更有趣的规则怪谈，据说没人能活着出来。

她摸了摸自己的红发，唇角勾起笑意。正好，她最近有点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