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皮盒里的时光标本

陈念在衣柜底层摸到那个铁皮饼干盒时，指腹先于视线捕捉到了熟悉的纹路。蓝白条纹的铁皮上，欧式城堡图案早已被岁月磨得发灰，边角都依旧硬朗，像极了十七岁那年江逾转学时塞给她的那本巜小王子》的书脊。

她蹲在地板上，把盒子拖出来。积灰在阳光下扬起细小的尘埃，呛得她偏头打了个喷嚏。这声音让她忽然想起高二晚自习，江逾总在她埋头算数学题时，故意用笔杆敲他的练习册，等她抬头瞪他，他就笑着往她的桌肚里塞一颗糖---橘子味的，她后来再也没在超市找到过同款。

盒子打开的瞬间，旧纸张混着樟脑丸的气息漫出来，像沉在水底的记忆突然浮了上来。六封信正整整齐齐码在里面，最上面的那封信封边角已经卷了毛，是她高三时用的信纸，上面印着"明德中学"四个字，右下角洇着片浅褐色的水渍，那是他写着写着突然掉下来的眼泪。

陈念的指尖在信封上顿了顿，最终还是绕过它们，抽出了压在最底下的第七封，米白色的信封，是他前天才在文具店挑的，边角挺括，邮票是新出的玉兰花图案，却和其他六封一样，没盖邮戳。

她起身走到书桌前，台灯还亮着，暖黄的光晕里浮着细小的飞尘。昨夜写这封信时，窗外的梧桐叶正被风吹得簌簌响，像有人在轻轻翻书。她拉开抽屉，拿出裁纸刀，刀刃划过信封封口的瞬间，突然想起十八岁生日那天，江渝寄过来的明信片就是这样被她小心翼翼地拆开的---他在背面画了只咧嘴笑的太阳，说"北方的夏天比南方热"

信纸展开，她的字迹比前六封好了太多。没有被眼泪泡开的褶皱，没有反复涂抹的墨团，只有一行行平静的字，像秋末湖面的水，不起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