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与甜橙

林溪第一次遇见江熠，是在夏末的便利店。

她抱着最后一盒草莓牛奶转身时，撞进一个带着淡淡洗衣液清香的怀抱。玻璃瓶装的橘子汽水滚落在地，琥珀色的液体在瓷砖上漫开一小片，像不小心打翻的夕阳。

“抱歉抱歉！”她慌忙去捡，手指却先一步触到另一双温热的手。男生弯腰时，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一点睫毛的阴影，声音像冰镇橘子汽水开瓶时的轻响：“我来吧，算我的。”

那天江熠不仅赔了她的草莓牛奶，还多塞了一颗剥好的橘子糖。透明糖纸在阳光下闪着光，林溪捏在手里，直到糖纸边缘被体温烘得发皱，才舍得剥开塞进嘴里。甜丝丝的橘子味在舌尖化开时，她偷偷回头，看见穿白衬衫的男生正站在公交站牌下，风掀起他衬衫的衣角，像只振翅欲飞的白鸟。

后来他们成了邻居。江熠搬来的那天，林溪正在阳台浇花，一盆多肉没拿稳，直直朝楼下掉去。她吓得“啊”了一声，却听见楼下传来一声轻笑：“你的花想认识我吗？”

她扒着阳台栏杆往下看，江熠正举着那盆多肉站在楼下，阳光落在他发梢，镀上一层浅浅的金边。他仰着头冲她笑，眼里盛着整个夏天的光：“林溪同学，下次送礼物可以直接敲门。”

从那天起，林溪的生活里多了许多甜。加班晚归时，门口总会放着一杯温热的牛奶；下雨天忘记带伞，回头就能看见江熠举着伞站在雨里，伞面不自觉地往她这边倾斜，半边肩膀都被雨水打湿；她随口说想吃街角那家店的蛋挞，第二天早上就会在餐桌上看见还冒着热气的蛋挞，包装纸上印着那家店的logo。

秋末的一个傍晚，林溪感冒了，躺在床上昏昏沉沉。门铃响的时候，她裹着毯子挪过去开门，江熠提着药和粥站在门口，眉头微微皱着：“怎么不接电话？”

他熟门熟路地走进厨房热粥，又把药放在桌上，倒了杯温水递过来：“先吃药，再喝粥。”林溪捧着温热的水杯，看着他在厨房里忙碌的背影，鼻尖突然一酸。

粥是南瓜小米粥，熬得软糯香甜。江熠坐在对面看着她喝，忽然说：“林溪，我有话想对你说。”

林溪的心猛地一跳，勺子在碗里晃了晃。

“从便利店第一次遇见你，”江熠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钻进她耳朵里，“我就想，这个女孩子怎么连走路都像只冒失的小兔子。后来发现你会在阳台偷偷给流浪猫喂猫粮，会对着夕阳发呆，会因为吃到好吃的蛋糕眼睛亮晶晶的……”

他抬起头，目光认真又温柔，像落满了星光：“我喜欢你，林溪。不是邻居的那种喜欢，是想和你一起吃很多很多顿饭，一起看很多很多次夕阳，一起把日子过成甜的那种喜欢。”

林溪的脸颊烫得厉害，心跳快得像要蹦出胸腔。她低下头，看见碗里的南瓜粥还冒着热气，甜丝丝的香气萦绕在鼻尖。

“那……”她小声说，声音带着点感冒未愈的沙哑，却透着藏不住的雀跃，“以后你的衬衫，要让我来洗吗？”

江熠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眼里的星光都溢了出来。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珍宝：“好啊，不止衬衫，以后我的整个余生，都想交给你保管。”

窗外的晚风卷着桂花香飘进来，落在两人相视而笑的眼眸里。林溪舀起一勺粥送进嘴里，南瓜的甜混着心里的甜，在舌尖久久不散。原来喜欢一个人，连空气都会变成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