锋刃同辉:边关长歌
李嵩伏法的消息传回京城,朝野震动。皇帝震怒,下令彻查余党,边关军民无不拍手称快。雁门关的城楼上,岳峰将朝廷嘉奖的圣旨叠好收起,目光落在身旁正在绘制布防图的枫安身上。
晨光透过窗棂洒在案几上,映得枫安侧脸的轮廓柔和了几分。她褪去了北狄时的银白轻甲,换上一身墨色劲装,长发用玉簪束起,少了几分「玉面修罗」的凌厉,多了些沉稳干练。
「这处隘口的防御还需加强,」枫安指尖点在图纸上的黑风口,「虽经此役,但北狄内部仍有野心家,开春后需增派三百精兵驻守。」
岳峰走近细看,布防图标注得密密麻麻,连山石走向、水源位置都一一注明。他伸手在图纸边缘轻敲:「你倒是比我还熟悉关内地形。」
枫安抬眸一笑,眼底闪过狡黠:「毕竟在北狄营中研究过半年的边关舆图,再加上这三个月踏遍关内外的勘察,自然要比将军更‘用心’些。」
岳峰无奈摇头。自枫安留下担任参军,两人几乎日日在军帐中议事,从布防到练兵,从粮草到民情,总能在细微处碰撞出火花。有时为一处防御工事的设计争得面红耳赤,最后却总能找到两全之策——他擅长正面攻坚,她精于奇谋巧计,恰好互补。
「对了,」枫安收起图纸,从怀中取出一封密信,「京城传来消息,李嵩余党已清剿完毕,但户部拨下的春防粮草迟迟未到。」
岳峰接过密信,眉头紧锁。雁门关守军粮草本就吃紧,若春防粮草延误,开春后的训练和布防都将受影响。他将密信捏在手中:「看来朝中仍有掣肘。你觉得该如何应对?」
「硬催怕是无用,」枫安沉吟道,「不如我们主动出击。北狄虽退,但草原上散落着不少小部落,常有劫掠边民之举。我们可出兵清剿,一来安定民心,二来缴获的牛羊粮草能解燃眉之急,三来也能向朝廷展示边关战力,让那些观望者不敢轻举妄动。」
岳峰眼中闪过赞赏:「好计。就依你所言,三日后勤兵秣马,兵分三路清剿草原部落。」
三日后,雁门关城门大开。岳峰亲率中路军直扑最大的乌桓部落,枫安则领东路军绕道侧翼,负责截断敌军退路。两队约定三日后在野狼谷会合。
岳峰的中路军进展顺利,乌桓部落虽凶悍,却抵不住他雷霆万钧的攻势,半日便溃散而逃。可当他按约定抵达野狼谷时,却只见到空无一人的营地。
「将军,东路军迟迟未到,会不会出事了?」副将焦急地问道。
岳峰心头一沉。枫安用兵向来稳妥,从不延误时辰。他立刻派出斥候探查,自己则按捺住焦虑,在谷中扎营等待。
直到次日清晨,斥候才带回消息:东路军在追击残敌时遭遇暴风雪,被困在鹰愁涧,粮草断绝,还遭遇了另一支鲜卑部落的偷袭,正据险死守。
「备马!」岳峰霍然起身,长枪重重顿在地上,「传令下去,随我驰援鹰愁涧!」
鹰愁涧地势险峻,两侧悬崖陡峭,只有一条窄路通往涧底。岳峰赶到时,正见鲜卑骑兵在涧口猛攻,涧内隐约传来兵刃交击声。他一眼便望见了崖边那抹墨色身影——枫安正指挥士兵用滚石抵御,劲装已被风雪打湿,却依旧身姿挺拔。
「放箭掩护!」岳峰厉声下令,自己则提枪冲在最前。长枪如龙出海,将前排的鲜卑骑兵挑落马下。
「岳大哥!」枫安在崖上望见他,眼中闪过惊喜,随即高声喊道,「他们粮草也不足,在虚张声势!」
岳峰心领神会,故意放慢攻势,让士兵们交替掩护,营造出援军源源不断的假象。鲜卑部落本就军心不稳,见对方援军赶到,又久攻不下,果然开始动摇。
枫安抓住时机,亲率一队精锐从涧内突袭,与岳峰前后夹击。鲜卑骑兵腹背受敌,顿时溃散,仓皇逃窜。
岳峰策马冲入涧内,翻身下马直奔枫安。她的左臂缠着布条,渗出血迹,显然是受伤了。
「怎么回事?」岳峰扶住她的手臂,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
「小伤而已,」枫安想抽回手臂,却被他按住,「追击时被流矢擦伤,不碍事。」
岳峰却眉头紧锁,拉着她到避风处坐下,亲自解开布条查看伤口。箭矢擦过臂膀,划开一道三寸长的口子,虽不深,却因风雪侵袭有些红肿。
「还说不碍事,」他从怀中取出伤药,小心翼翼地为她上药,动作轻柔得不像个常年握枪的将军,「下次不可如此冒险。」
枫安看着他专注的侧脸,耳尖微微发烫,低声道:「当时情况紧急,顾不得许多。」
风雪渐停,阳光穿透云层洒进鹰愁涧。岳峰包扎好伤口,抬头正好对上她的目光,两人皆是一愣,随即默契地移开视线,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微妙的暖意。
此次清剿大获全胜,缴获的粮草牛羊不仅解了雁门关的燃眉之急,还分给了周边受劫掠的边民。百姓们敲锣打鼓地到军营道谢,送来了热腾腾的奶茶和馕饼。
岳峰和枫安并肩站在营门口,看着军民同乐的景象,心中都涌起一股暖流。
「你看,」枫安笑着说,「这才是边关该有的样子。」
岳峰点头,目光落在她带伤的手臂上:「等忙完这阵,我带你去看看关内的杏花林。听说三月杏花盛开时,漫山遍野都是粉色,比京城的花海还要好看。」
枫安眼中闪过期待,轻轻「嗯」了一声。
春去夏来,雁门关在两人的打理下愈发稳固。岳峰的枪法越发精湛,枫安的阵法也愈发精妙,军中将士都说,岳将军和枫参军是天作之合,有他们在,雁门关固若金汤。
这日,朝廷派来的钦差抵达雁门关,带来了皇帝的嘉奖,也带来了一桩意想不到的旨意——为表彰岳峰和枫安平定边患之功,特赐婚二人,择日完婚。
消息传开,军营里一片欢腾。副将抱着酒坛跑来找岳峰:「将军!天大的好事啊!陛下赐婚,这可是光宗耀祖的荣耀!」
岳峰站在城楼上,望着关外的草原,脸上难得露出笑意。他转头看向不远处正在核对粮草清单的枫安,她似乎也听到了消息,脸颊绯红,低头摆弄着手中的账本,耳根却红透了。
晚风轻拂,带着草原的青草气息。岳峰走到枫安身边,从怀中取出一枚玉佩——正是当年那两半「枫」字玉佩拼接而成的完整玉佩,如今已被他用银线加固,打磨得温润光滑。
「这个,还你。」他将玉佩递到她面前。
枫安接过玉佩,指尖轻抚上面的纹路,轻声道:「其实,当年兄长说过,若我日后遇到可托付之人,便将这玉佩赠予他……」话说到一半,她脸颊更红,连忙住了口。
岳峰心中一动,握住她的手:「枫安,从青训营……不,从雁门关初次对决那天起,你就在我心里了。往后余生,我想与你一同守着这雁门关,看遍边关的春夏秋冬,你愿意吗?」
枫安抬头望他,眼中星光闪烁,用力点了点头:「我愿意。」
月光洒在两人身上,银辉与星光交织,映得城楼上的狼头纹章和弯刀都温柔了几分。他们曾是战场上针锋相对的对手,却在一次次交锋中读懂了彼此的锋芒;他们是对抗路上并立的双强,却在并肩作战中找到了最坚实的依靠。
大婚那日,雁门关张灯结彩,军民同庆。岳峰一身红袍,枫安凤冠霞帔,在将士和百姓的祝福中拜堂成亲。没有京城的奢华,却有着边关独有的豪迈与温情。
婚后,两人依旧镇守雁门关。岳峰依旧是那个铁血将军,枪尖所指,所向披靡;枫安依旧是那个智勇参军,妙计频出,稳固后方。只是军帐中多了盏温暖的灯火,城楼上多了道并肩的身影。
有人问岳峰,对抗路上最幸运的事是什么。他总会望向身旁的枫安,笑着说:「遇到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然后,让她成为我的一生战友。」
而枫安则会补充道:「对抗路上最难得的,不是永远胜利,而是有一个人懂你的锋芒,敬你的坚韧,与你一同守护心中的疆土。」
朔风依旧吹拂着雁门关,却再也吹不散城楼上那两道相携的身影。他们的故事,如同一对并立的锋刃,在岁月的磨砺中愈发璀璨,成为边关最动人的长歌,被一代又一代的军民传颂。